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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7)+番外

“和我们一起造反的识字先生说是皇上的错,因为皇上老是要打仗,为了打仗就要好多钱,所以赋税一再加重,人们交不起赋税,就没了土地,变成了流民,为了镇压流民,刑罚只能越来越重,一点小罪就要株连全家,既然是皇上的错,那为什么不许我们造皇上的反?为什么还说造反是错的?”

赵破奴连着说了几声“不要说了,住口”,都没能阻止住少年的话语。

云歌其实听不大懂少年的话,只觉少年可怜,于是边听边点头:“我犯错时,娘亲都会罚站我。如果是皇上的错,的确应该造他的反,你们没有错。”

赵破奴已经不敢再看赵陵的神色,唯一的感觉就是想仰天长哭,难道是他杀孽太多,老天打算选择今日惩罚他?

赵陵目视着篝火,徐徐说:“官逼才民反,不是你们的错。”

少年说:“救命之恩不可忘。我听到大家叫你云歌,小公子,你叫什么?”

赵陵道:“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不必记住我的名字。”

少年未再多问,紧紧抱着饼子和水囊,起身朝夜色深处走去,“你们是富贵人,我是穷人,我们的命不同。我应该谢你们救我,可也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富贵人让我娘和我爹死了,所以我不能谢你们。我叫月生,我会记住你们的救命大恩,日后必报。”

“喂,你去哪里?”云歌叫道。

“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活下去,我还要去找妹妹。”少年回头深看了一眼云歌,身影一瘸一拐地融入夜色中。

围着篝火坐着的众人都沉默无语。

半晌后,才有一个人低低说:“现在的地方官吏大部分都如我们今日碰见的那个兵官,欺软怕硬,欺善怕恶,见钱眼开,对上谄媚,对下欺压,义正言词地说什么大汉律法,不能放人,可转眼就又为了惧怕权贵,把人放了。”

赵破奴已经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大叫:“天晚了,都睡觉!”

赵陵起身向外走去,赵破奴想跟上去,赵陵头未回地说:“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赵破奴为难地立在那里,云歌朝赵陵追去,向赵破奴指了指雪狼,示意他不要担心。

赵陵走了一路,都没有理会云歌,后来索性坐到糙地上,默默盯着夜色尽头发呆。

云歌在他身后站了良久,赵陵一直一动不动。

云歌用黛笔在自己手上画了眼睛眉毛鼻子,一只手的人有胡子,一只手的人戴着花。

云歌把手放到赵陵眼前演起了手戏,一会小姑娘的声音,一会老头子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你骗人,不是骗自己说没有不开心就可以开心的。”

老头子板着脸不回答,戴着花的手又问:“你为什么整天冷着脸?”

“因为我觉得这样看上去显得我比较深沉,比较与众不同。”

“虽然我觉得你冷着脸挺好看,可是我觉得你笑一笑会更好……”

“云歌!”赵陵忍无可忍地扭头,看见的却是一张比星光更璀璨的笑脸。

两人鼻翼对鼻翼,彼此间呼吸可闻。

云歌轻轻说:“陵哥哥,我明天就要走了。”

云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语声忽然变得有些干涩。

也许因为赵陵是第一个能听她唠叨,也能听懂她唠叨的哥哥。她虽有两个哥哥,可因为父亲四十多岁才有的她,所以二哥年龄长她太多,即使疼她,能说的话却很少。

三哥年龄差得少一些,却绝对没这个耐心听她嘀咕,昨天晚上,要换成是三哥,早拎着她的脖领子把她丢到大漠里去了。

赵陵楞了一瞬,才接受这个事实,是呀!她只是刚认识的小姑娘,她并不是会一直随着他回长安的人,可是这样明媚的笑颜……

恍惚间,他只觉得似乎已认识了她很久,也已经很习惯于她的唧唧喳喳。难道这就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云歌看赵陵盯着她发呆,她笑凑到他的眼前,朝他吹了口气,“我就要走了,不许你想别的事情,只许想我!”

云歌是天真烂漫的笑语,赵陵却是心蓦然急跳,猛地撇过了头,“云歌,你再给我讲个故事。”

这个似乎连话都懒得多说的人居然会请她再讲个故事,云歌喜悦地大叫了一声,“躺倒,躺倒,你一边看星星,一边听我讲故事。我有很多好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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