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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17)

小乞丐大马金刀地坐下,随手把酒壶递给他:“你们也喝点儿,别给小爷客气,爷们儿几个今日也乐乐,学老爷们过过节。”三个乞丐顿时眉目舒展,脸上仿佛发着油光,吆三喝四地划拳饮酒,已经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一个头发已白的老乞丐走到我身边道:“闺女,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了的坎,也没有受不了的气。他们说话都是有口无心,你也莫往心里去。你若不嫌弃,陪我这个老头子去烤烤火。”

这几日饱尝人情冷暖,几句温和的话让我戾气尽消。我咬着嘴唇点点头,随在老乞丐身后到他的篝火旁。他笑眯眯地从袋子里摸了两个饼出来,放在火上烤着,又四处打量了一眼,看没有人注意,把一个葫芦递给我:“先喝口菊花酒,暖暖身子,饼过会儿就好。”

我迟疑着没有伸手,有钱人的一袋金子也不见得如何,可乞丐手中的食物却比金子更昂贵。老乞丐板着脸道:“你嫌弃这是乞丐的东西?”我摇摇头,他又道:“你是怕酒劲大?放心,这是一品居专门为重阳节酿的菊花酒,适合全家老小一块儿饮,味道甘醇,酒劲却不大。”

我道:“我们非亲非故,刚才那位小兄弟替我解围,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老乞丐仔细打量了我一眼,笑道:“这世上谁没有个三灾五难,就是皇帝还要宰相帮呢!”说着硬将葫芦塞到我手中,我握着酒壶低声道:“谢谢爷爷。”

爷爷一面将烤好的饼递给我,一面低笑着说:“狗娃子的便宜哪有那么容易占的,那壶酒里是掺了水的。”

夜里翻来覆去地总是睡不着。狗娃子后来对我讲,如果我不怕苦,可以去每家敲后门问是否要人洗衣服,因为他乞讨时曾见到有妇女敲门收衣服帮别人洗。力气我是有的,苦也不怕,只要能先养活自己。心中默默祈求明天能有好运气。

天刚麻麻亮,我就进城去撞运气,进了城才记起,走时急匆匆的,竟然把包裹忘在老爷爷和狗娃子那里。继而一想,里面值钱的也就一套衣裙,反正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晚上又约好回去见他们,目前最紧要的是找一份事情做。

敲一家门,一家拒绝。后来一位好心的大娘告诉我,洗衣服都是熟人上门来收着洗,并非随意给陌生人洗。我不死心,仍旧一家又一家地敲。

“我们院内的衣服有人洗。”身形魁梧的汉子挥手让我离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正要出门,从我身旁经过时,我还在问:“那有别的杂活吗?我也能干,只要给顿饱饭就可以。”

汉子未出声,女子却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我,微微思量了会儿,问道:“你是外地人?”我点点头。

她问:“来了多久了?长安话说得可真好,居然听不出外地口音。”

我为了那可能的工作机会,老实回道:“大半个月了,我学话学得快。”

女子惊讶地点点头:“看来是个聪明人。长安没有亲戚熟人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她笑着说:“也是,若有亲戚朋友怎么能落到这步田地。这样吧!你帮忙把院子打扫干净,我就给你几个饼吃。你可愿意?”

我大喜着用力点头:“谢谢夫人。”

她笑说:“叫我红姑就好了。干得好,保不准日后见面的日子长着呢!”

我干完活后,红姑笑着夸我手脚麻利,端了碟饼放在案上,又给了我碗热汤。我从早上到现在一点儿东西都没吃,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忙抓起一个吃起来。红姑在一旁嘻嘻地看我吃东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我话。

我吃到半饱时,想着狗娃子和乞丐爷爷,问红姑:“我可以把剩下的饼带走吗?”

红姑脸上掠过一丝惊色:“怎么了?”

我道:“我想留着晚上饿了时再吃。”

她释然地笑笑:“随你!先喝几口热汤,我让人替你包好。”

我喝了几口汤,忽觉得不对。头开始发晕,手脚也有些发软,心中明白我着道了,装作不经意地站起:“我爷爷还等着我回去,饼如果包好了,我就先走了。”

红姑也立起,笑道:“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向外疾步行去,门口处立着两个大汉。我二话不说,立即拔出匕首,身子却已是踉跄欲倒。红姑倚着门框笑道:“累了就在我这里歇歇吧!估计你也没什么爷爷等着,着什么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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