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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23)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我家里除了我还有一群狼,那天你见到的那只是我弟弟。”

他脸上带出了笑意:“我听下头人说,你叫金玉?”

我点了下头:“你叫什么?”

“孟西漠。”

我惊讶道:“你不姓石?你是石舫的主人吗?”

“谁告诉你石舫主人姓石?”

我吐了吐舌头:“我看到门口写着石府,就想当然了。西漠,西边的大漠,名字起得非中原气象。”

他笑道:“你叫金玉,也没见你金玉富贵。”

我微微笑着说:“现在不是,以后会的。”

小风提着一个食盒子进来,刚开了盖子,我已经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几步冲到了桌旁,忽想起主人还未发话呢,忙扭头看向他。他温和地说:“赶紧趁热吃吧!我现在不饿,就不陪着你吃了。”

我踞案大嚼,一旁的黍饭和素菜根本没有动,就守着一个肘子吃。他转动着轮椅到我对面,把我推到一旁的青菜推回到我面前:“吃些青菜。”我瞟了眼青菜没有理会,他又道:“女孩子多吃些青菜,看上去才会水灵。”

我愣了一下,有这种说法吗?看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在哄我。看看气味诱人的肘子,又看看味道寡淡的青菜,在美丽与美食之间挣扎半晌,最终夹起了青菜,他笑着扭头看向窗外。

吃饱饭的人总是幸福的!我捧着自己丰足的胃,闻着面前的茶香,觉得人生之乐不过如此。

我一面喝茶,一面心里打着小算盘,最后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笑看向他。他用眼神示意我有话就说。

“嗯!嗯!这个……你看,我本来在红姑那里也算住得好吃得好,还可以学不少东西,可如今被你这么一闹腾,红姑肯定是不敢再留我了,我如今身上又没什么钱。俗话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看你气派不凡,肯定是会为我负责的吧?”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含笑盯着我,半晌都没有说话。我却脸越变越烫,移开了视线,看着地面道:“我认识字,会算术,也有力气,人也不算笨,你看你下面的商铺里可要请人帮忙?”

“你想留在长安?”

“我才刚来,现在还不想走,什么时候走说不准。”

“你先住在这里吧!我看看有什么适合你做的,你自己也想想自个儿喜欢干什么,想干什么。”

我一颗提着的心落了地,起身向他行了个礼:“多谢你!我不会白住的,小风能做的我也能做。”

他笑着摇摇头:“你和小风不一样,小风是石舫的学徒,如今在磨他的性子。”

我道:“那我呢?”

他微微迟疑了下道:“你是我的客人。”我心下有点儿说不清楚的失望,他却又补了句:“一个再次重逢的故友。”我低头抿着嘴笑,没有再说话。

几天的工夫,我已经把石府里外摸了个遍,还见到了上次在月牙泉边见过的紫衣汉子和黑衣汉子,一个叫石谨言,一个叫石慎行。听到他们名字,我心下暗笑,真是好名字,一个名补不足,一个名副其实。

两人见到我住在竹馆,谨言哇哇大叫着:“这怎么可能?九爷喜欢清静,小风他们晚上都不能住这里。你说要住在竹馆,九爷就让你住?”慎行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垂眼盯着地面,一动不动,他改名为“不行”,也绝对不为过。

他们两人再加上掌管石舫账务的石天照,负责着石舫几乎所有的生意。三人每天清晨都会陆续来竹馆向九爷细述生意往来,时间长短不一。小风和另外三个年纪相仿的童子,经常会在屋内旁听,四人名字恰好是风、雨、雷、电。他们谈生意时,我都自觉地远远离开竹馆,有多远避多远。今日因为惦记着红姑她们,索性直接避出了石府。

前两日一直飘着大雪,出行不便。今日正好雪停,可以去看她们。

“玉儿,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下雪不冷化雪冷,我让婢女给你找件衣服。”当日领着我们进府门的石伯一面命人给我驾车,一面唠叨着。

我跳了跳,挥舞着双手笑道:“只要肚子不饿,我可不怕冷,这天对我不算什么。”石伯笑着嘱咐我早些回来。

雪虽停了,天却未放晴,仍然积着铅色的云,重重叠叠地压着,灰白的天空低得似要坠下来。地上的积雪甚厚,风过处,卷起雪沫子直往人身上送。路上的行人大多坐不起马车,个个尽力蜷着身子,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雪上。偶尔飞驰而过的马车溅起地上的雪,闪躲不及的行人往往被溅得满身都是半化的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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