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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27)

方茹猛地抬头,瞪大双眼盯着我,一脸难以置信。我对一旁愣愣的红姑道:“把她的卖身契找出来还给她,不管多少赎身钱都先记在我头上,我会设法补上。”

红姑又愣了一会儿,才赶紧跳起来去寻卖身契,不大会儿工夫就拿着一方布帛进来,递给我。我扫了一遍后递给方茹:“从今后,你和落玉坊再无关系。你可以走了。”

方茹接过布帛:“为什么?”

我淡笑了下:“我不是说我们算有缘的吗?再则我的园子里也不想留心不在此的人。”

方茹看向红姑,含泪问:“我真可以走了吗?”

红姑道:“卖身契都在你手里,你当然可以走了。”

方茹向我跪倒磕头,我忙扶起她:“方茹’将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就来找我,我们毕竟姐妹一场。”

方茹用力点点头,紧紧攥着她的卖身契,小跑着出了屋子。

红姑叹道:“自从进了园子,我还没见过她有这么轻快的步子。”我也轻叹了口气。

红姑问:“你肯定她会再回来吗?”

我摇头道:“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有十全把握的?只要有一半都值得我们尽力,何况此事还有七八成机会。”

红姑笑道:“我的账可不会少记,买方茹的钱,这几个月请师傅花的钱,吃穿用度的钱,总是要翻一翻的。”

我头疼地叫道:“我一个钱还没赚,这债就背上了,唉!唉!钱呀钱,想你想得我心痛。”

红姑笑得幸灾乐祸:“你心痛不心痛,我是不知道。不过待会儿,你肯定有一个地方要痛。”

我看她目光盯着我耳朵,赶忙双手捂住耳朵,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她。红姑耸了耸肩膀:“这可不能怪我,原本你已经逃出去,结果自己偏偏又撞回来,既然吃这碗饭,你以后又是园子的脸面,自然躲不掉。”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想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不过是牺牲一下自己的耳朵而已。

我回到竹馆时,埋着头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自己屋子,点灯在铜镜中又仔细看了看。好丑!难怪石伯见到我,眼睛都眯得只剩下一条fèng。

我轻碰一下耳朵,心里微叹一声,阿爹一心不想让我做花,我现在却在经营着花的生意。不过,如果我所做的能让九爷眉宇间轻锁的愁思散开几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当年我能有如今的心思,如果我能帮阿爹出谋划策,那么一切……我猛然摇摇头,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逝者不可追,你已经花了一千多个日夜后悔伤心,是该忘记和向前看了。阿爹不也说过吗,过往之错是为了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你已经长大,可以替关心的人分忧解愁了。”

听到小风来送饭,往日闻到饭香就赶着上前的我此时仍跪坐在榻上。

“玉姐姐,你吃饭不吃饭?九爷可等着呢!”小风在门外低叫。

我皱着眉头:“你帮我随便送点儿吃的东西过来,我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在屋子里吃。”

小风问:“你病了吗?让九爷给你看一下吧!我爷爷的病就是九爷看好的。”

我忙道:“没有,没有,不是大毛病,休息一下就好。”心里有些惊讶,九爷居然还懂医术。

小风嘟囔着:“你们女的就是毛病多,我一会儿端过来。”

我心想,等我耳朵好了再和你算账,今日暂且算了。

用过晚饭,我正琢磨着究竟怎么经营园子,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我心里还在细细推敲,随口道:“进来。”话说完立即觉得不对,忙四处找东西想裹在头上,一时却不可得,而九爷已经转着轮椅进来。我赶紧双手捂着耳朵,动作太急,不小心扯动了丝线,疼得我直吸气。

“哪里不舒服?是衣服穿少了冻着了吗?”九爷看着我问。我摇摇头,他盯了我会儿,忽然笑起来:“红姑给你穿了耳洞?”我瘪着嘴点点头。

他笑说:“把手拿下来。红姑没有和你说,少则十日,多则二十日,都不能用手碰吗?否则会化脓,那就麻烦了。”

我想着红姑说化脓后就要把丝线取掉,等耳朵完全长好后再穿一次。再顾不上美与不美的问题,忙把手拿下来。

九爷看我一脸哭丧的样子,笑摇了下头,转着轮椅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他腿上搁着一只小陶瓶又转了回来:“这是经过反复蒸酿,又多年贮存后,酒性极烈的酒,对防止伤口化脓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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