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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9)

为了容易辨别,我也曾尝试给其他各位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狼起名字,分别是狼一、狼二、狼三……以此类推,直到无限。我刚到时,只须命名到“狼九十九”,如今随着我和狼兄远交近攻的纵横之术,我已经完全混乱,只记得最后一次命名是“狼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那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在我发现看见一只狼要想半天他的名字时,我无奈地放弃了我的命名尝试。我毕竟还是一个人,鼻子远比不上狼兄,记忆狼貌对我还真有些困难。

当年秦朝靠着“远交近攻”的纵横之术,最终“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我估计我和狼兄“一匡狼族”的霸业,只是迟早的问题。

阿爹如果知道我竟然把他教给我的权谋之术首先应用到狼群中,不知道会笑还是会愁?如果当年我能早点儿懂事,早点儿明白这些,能够助阿爹一臂之力,一切是否会不一样?

不一会儿,我和狼兄就奔到了月牙泉边。月牙泉是沙漠中的一处奇景:无垠的大漠中,一弯月牙一般的泉水,四周是连绵起伏的沙山,只它碧绿如玉,静静地躺在鸣沙山的怀抱中,任凭再大的沙暴,它都终年不会枯竭,是牧民眼中的神迹。

天上一弯月

地上一弯泉

天上月照地上泉

地上泉映天上月

……

我一边哼唱着从牧民处听来的歌谣,一边以水为镜,开始梳理头发。懒懒卧于一旁的狼兄冷冷地横了我一眼,打了个响亮的喷鼻后又不屑地闭上了眼睛,正如我不认为他英武不凡,狼兄也从不认为我长得有些微好看,和毛皮油光水滑的母狼比起来,我只怕丑得难以入狼目。我气乎乎地瞪了他一眼,一面编着辫子,一面继续唱歌:

哥心好似天上月

妹心就像地上泉

月照泉,泉映月

哥心妹心两相映

……

临水自照,波光映倩影。三年时间,从阿爹口中的小姑娘变成了窈窕少女,虽然不能夸自己是淑女,但我知道自己是美丽的。我朝着水面的影子做了个鬼脸,满意地点点头,打个呼声,示意狼兄可以回去了。狼兄伸了个懒腰,起身在前慢跑而行。

我们立在鸣沙山高处,看着远处蜿蜒而行的一支小商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准备扎营休息。想着快要用完的盐以及已经破烂的裙子,我蹲下身子,用无比谄媚的笑容看向狼兄,狼兄却不领受我的谄媚,一副见了怪物被吓到的表情,猛退了几步,皱着整张脸,带着几分不耐烦瞪着我。

我向他呜呜低叫几声,请他先回去,我打算去偷商队。他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估量着我绝对没得商量,最后示意陪我一块儿去。我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笑起来,他闭着眼睛,状似勉为其难地忍受着我,身子却紧紧挨着我。

自从离开阿爹,再没有人会张开双臂抱我入怀。幸运的是我有狼兄,虽然他不可能抱我,不过我抱他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潜伏着接近商队的扎营地。这是支非常小的商队,估计也就十个人。我微感诧异,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队伍,他们是买卖什么的呢?我只顾着自个儿琢磨,狼兄等得有些不耐烦,从背后轻轻咬了下我的屁股,我又羞又怒,回头猛拧了下他的耳朵。

他看我真生气了,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不解。我无奈地叹口气,堂堂狼王陪我在这里偷鸡摸狗,我就小女子不记大狼过,放他一次。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再碰我的屁股,否则不再为他烤ròu吃,说完转头又继续观察商队。

一个黑衣大汉手脚麻利地抬出一辆轮椅放在地上,另一个紫衣大汉躬身掀起马车帘子,一袭白映入眼中。

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帖的,似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坐着,我已觉得仿佛看到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紫衣汉子伸手欲扶坐在马车内的少年下车,少年淡然一笑,温和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双手撑着缓缓地从马车上一点点移下。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老天总会嫉妒人世间的完美吗?

从马车边缘移坐到轮椅上时,轮椅在沙中滑动了一点儿,白衣少年险些摔到沙地里,幸亏及时拽住马车椽子才又稳住。紫衣大汉几次欲伸手帮他,被黑衣汉子看了几眼后,又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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