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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5)+番外

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又都是唯我独尊地被养大的,在一起时免不了抢玩具、抢零食,我一再被父母嘱咐和警告,“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妹妹。”强调要姐妹和睦,姐姐让妹妹。

在父母的“姐妹和睦、姐姐让妹妹”的教育下,最好的玩具要给妹妹,最好的食物要给妹妹,最漂亮的裙子要给妹妹,总而言之,只要她想要的、她看上的,我就要一声不吭地放弃。

在无数次的“姐姐让妹妹”之后,我开始学乖,常常是一个人躲在一边玩,不管任何东西,我都会自觉地等妹妹先挑,她不要的归我,甚至已经归我的,只要她想要,我也要随时给她。吃饭了,上饭桌,一句话不说,快速地吃饭,然后离开,他们的欢笑交谈和我没有关系。

我从唧唧喳喳,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我常常思念外公,那个时候,每次痛苦孤单时,我就会想着等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坐火车时,我就回到外公身边,唯有那样,我才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有点盼头。

我记忆中最深的一副画面就是黄昏时分,母亲在厨房忙碌,我躲在书柜的角落里翻儿童画报,父亲下班归来,打开了门,第一声就是“瑗瑗”,妹妹高叫着“爸爸”,欢快地扑上去,父亲将她抱住,高高抛起,又接住,两个人在客厅里快乐地大笑着。

我就躲在暗中,沉默地偷窥着。他们做游戏,他们讲故事,他们欢笑又欢笑,一个小时,没有任何一个人问我去了哪里。那种感觉就像我坐在宇宙洪荒的最尽头,四周漆黑一片,冰冷无比,孤单和荒凉弥漫全身。当时我也许还不明白什么是宇宙洪荒,也不明白那种让我渴望地望着外面,却又悲伤地不肯自己走出去的情绪是什么,但是,那个蜷缩在阴暗角落,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外面,渴望听父母叫一声自己名字的孩子的样子永远刻在了我的心上。

直到晚饭做好,母亲把菜全部摆好后,才想起叫我吃饭,我仍然躲在书柜、沙发、墙壁形成的死角里不出来。我又是自伤、又是自傲,在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遍遍想着,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我?迟了,已经迟了!如果再早一点,我会因为你们的呼唤,欢快幸福地冲出去,可是现在,我不想答应了!我就是不想答应了!我不稀罕!我一点都不稀罕你们!

母亲打开每个房间叫我,都没有发现我,他们询问妹妹我去了哪里,但那个笨笨的小人只会摇头,娇声说:“我在玩积木,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因为我人小,缩坐在角落里,是一个视觉盲点;他们又怎么都想不到,我竟然就在客厅,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又是一个心理盲点,所以父母一直没有找到我,惊慌失措下再顾不上吃饭,匆匆找来隔壁的阿姨照顾妹妹,两个人穿上大衣,冲进冬夜的寒风里,开始四处寻找我,而我只是坐在客厅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我并不是故意制造这场慌乱,我只是当时真地不想答应他们的叫声,而后来,等事情闹大时,我自己也开始慌乱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自己更深地藏起来。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深夜,后来,妹妹捡滚落的积木时发现了我。这个家伙一脸我军抓住国党特务的兴奋表情,邀功地去上报,父亲抓住我想打,母亲拦住了他,问我原因,我看着父亲的大掌,摸着自己的屁股,想都没有想地冲口而出,“我没听到你们叫我,我看着看着图画就睡着了。”

我人生的第一个谎言让我免去了一顿“铁掌炒ròu”。

在我还差一个月六岁的时候,我进了小学。

当时,对上学年龄的管制很严格,没有满七岁绝不许上学,不要说差一岁多,差一个月都不行。父亲为了送我入学,颇想了点办法,托关系把我送进了当地驻兵部队的子弟小学,那个学校是部队自己办的,录取标准比较宽松。

但是,由于我得了肺结核,在拼音还没学全的时候,就休学了。

在家养病一年后,父母问我是重新读一个一年级,还是就接着读二年级。

那个时候,学校里流行一首歌谣:“留级生炒花生,炒了花生给医生。医生说真好吃,原来是个留级生!”

我亲眼目睹过一群小朋友聚集在路边对着一个孩子高声唱诵的场面,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寒颤,毅然告诉父母,我要和同学一起读二年级。父母就让我去读二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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