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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151)+番外

我放下帘子,双手捂脸,眼泪顺着指fèng涔出,无声地滑落在马车内的毯子上,瞬间无迹可寻,彷若从未有过。

——————————————-因康熙喜菊,每到菊花开时,屋内总供着新鲜菊花供康熙赏玩。

大半个藤篮已cha满菊花,手握剪刀,看着开得最大最灿烂的一朵黄菊,犹豫摘或不摘?罢了!让它独自释放完自己的美丽吧!正欲提篮离去,有人问:"怎么不要那朵?"我怔了一会,深吸口气,缓缓转身向立在树下的四阿哥行礼。

他走到我身边,两人静静立了一会,我行礼告退欲走,他凝视着那朵黄菊淡淡问:"为什么?"我道:"有些不忍心,一旦摘下很快就会蔫掉。"他道:"为什么不怨恨我?"原来问的是这个,我苦笑一下,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提步就走。他在身后叫道:"若曦,告诉我!"我脚步微微一滞,继续前行,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背上,丝丝缕缕牵绊不绝,心里越来越悲伤,脚步猛地顿住,回身看着他。他的目光固执无奈,还有几丝酸楚。

我低头轻叹口气,走回他身边道:"为什么要恨你?因为你失信吗?真是可笑!难道如尾生般抱柱守信,至死方休?不要说此事还牵连到十三阿哥的将来,就是只你我两人,我也不愿两人抱着一块死。我宁愿各自活着!"他默了一会,沉声说:"绿芜在我府门跪求过。"我道:"我知道!绿芜和我求的是十三阿哥现在的日子稍微好过,而你求的是将来一日救他出来,目的不同,行事不同,为了远谋,只能牺牲眼前。"他道:"自十三弟监禁后,我从未去看过他的妻儿。"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一步踏错,他们夫妻,父子有可能终身不得相见,唯有隐忍待发,将来才有可能共聚天伦。"说完两人陷入沉默,他盯着身侧的黄菊,手臂僵直,紧握着拳头。我道:"正因为你以前和十三阿哥亲密,他犯事又是假托你的名义,所以嫌疑最大,你越发要避嫌;何况十三阿哥承认背着你如此行事,本就是陷你于不忠不义,是人都会心寒,哪有一转身就照顾对方妻儿,痛快原谅了对方的道理?古来圣贤恐怕也做不到。"说完,转身欲走,他叫道:"稍等!"说着伸手掐下我未忍心剪的菊花,cha入我篮中冷冷道:"我很快会忘记一切!"说完转身就走,我朝着他背影道:"我也会的!"说完立即转身快步而去。

待走远了,才缓了脚步,失神落魄地慢走着。一遍遍对自己说,你肯定能忘掉的!

―――――――――――――――――菊花开始谢落,我立在花圃中,对着满眼残菊才惊觉已是秋暮。

康熙召集了诸位皇孙在校场射箭,又是一个明争暗斗的场面。既不该我当值,我也不愿去凑热闹,本想再摘几朵菊花,却已经无花可摘。遂没精打采地转回。

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看到十福晋迎面而来,要躲避已来不及,忙退到路旁俯身行礼。十福晋走过,我正松了口气,她却又转身走回,站到我身前。她看了我一会道:"起来吧!"我缓缓起身站定。

十福晋道:"随我走走!"说完,举步就行,我只得跟上,微微落后一步随着她。她走了一会,停在一棵大槐树下,树干足要四五人方能合抱。十福晋一只手搭在树干上,绕着树干无意地绕着圈子,我也随她走着,过了好一会,她忽然笑起来,站定,侧靠着树干笑问:"我这辈子只打过那么一次架。你呢?"想起当年之事,何等畅快淋漓,带笑回道:"我打过好几次。"她诧异地看着我,我笑说:"在西北的时候。"她点点头道:"早闻西北民风彪悍!不过……"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你姐姐可不象你。"我一笑未语。

她道:"当年恨得要死,可如今想来,倒真是好玩。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你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而且我第一次打架,和你这个老手比,表现也不算差了!"我笑道:"当年是我太冲动了。"她笑摇摇头:"我也不比你好,口出不逊在先。"我道:"我应该向你赔罪。"她道:"好了!我们都是各自为了姐姐,说不上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已。"提起姐姐,不禁轻叹了口气,她也叹了口气,两人看着对方,都无奈地苦笑起来。她静默了一会道:"明面上好似我姐姐占上风,其实你姐姐才是占了上风的那个。你姐姐什么都没做,可八爷凡事都照顾到她,但凡姐姐有的,八爷也绝不会落下你姐姐。"我叹道:"我姐姐有什么上风可占的?佛堂念经吗?"她轻叹道:"姐姐自小聪慧不凡,言谈慡利,行事不让须眉,因此极得外祖父疼宠。外祖父议论朝事时,都经常抱她在膝头,让她旁听。且姐姐确不令祖父失望,私下问答时,时有惊人之语。姐姐的名字-明慧-就是外祖父特意改的,从佛经中化出,意寓-明断是非,定取舍;慧力不灭,知虚妄-当年紫禁城中的-明慧格格-绝不只是个虚名。"她看向我道:"你姐姐的马术的确不凡,可是你没有见过我姐姐的马术,如果你见了,就知道,和我姐姐相比,你姐姐只是耍花腔,秀气好看有余,实用大气不足!"我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她道:"你别不信。姐姐的马术是外祖父亲自调教的。外祖父当年随肃武亲王豪格讨伐四川,击斩张献忠;任宣威大将军时,规讨喀尔喀部土谢图汗、车臣汗;任定远平寇大将军时,屡克吴三桂。哪件大功不是马背上立下的?祖父是以男儿的标准要求姐姐的,他调教的人岂能弱?那是千军万马中的骑射,若姐姐是男儿身,定能在沙场扬名!"我叹服道:"你如此一说,我当然信的。"她骄傲得意之色忽逝,沮丧地道:"可那有什么用?女人还是要秀气好看的好!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个!"我道:"我姐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从未刻意讨好过贝勒爷,也从未想过要与你姐姐一争高低。"她重重叹口气说:"这才是让姐姐最恨的地方。姐姐自小跟在外祖父身边,极得舅舅们的疼爱,当年有意娶姐姐的王孙公子有多少呀?"她往我身边凑了凑低声说:"我阿玛本不愿让她跟八爷的,他虽是阿哥,可咱们满人历来-子以母贵-,他出身已经落了其他阿哥一步!"我了然地点点头,满人的确如此,先子以母贵,儿子建功立业后,才有可能母以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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