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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234)+番外

番外三寒梅落、泪随风

雍正八年。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花褪残红青杏小,并非紫禁城最绚烂的季节,可对常居北地的蒙古人来说已经是如梦如幻的美景。红墙绿瓦垂柳依依,绿水桥下绕人家、rǔ燕飞、娇莺啼,每一样都透着新鲜,透着旖旎,汉人诗词中描绘的秀丽风光让他们心神皆醉。

伊尔根觉罗·达兰台表面上和众人一样欣赏着醉人风光,可心里却时刻绷着一根弦。听闻雍正喜怒阴晴不定,刻薄寡恩,手段又酷厉,从亲兄弟到娘舅隆科多没有一个好下场,这次违例准他们入京觐见究竟是恩是威,是福是祸还难料。

皇上特准他入住圆明园,衣食款待都是上等,却一直未能见到皇上,只四阿哥弘历来见过他一次,说道:“皇阿玛最近诸事缠身,恐怕要过几日才能见你,你现在京城各处游玩,若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打发官人来找我。”

他心中忐忑,不知道皇帝所思所想,私下吩咐贴身随从乌恩奇多和周围的侍卫喝酒聊天。银子花出去,终于从闲谈中探出星点消息,原来是圣眷最重的十三王爷病重。

达兰台忧心更重,传闻雍正独断专行,唯一能扭转圣心的人就是十三王爷,这次来觐见前,父王还私下里特意叮嘱,若遇见祸福难料的事情,可以去求见十三王爷。

又是一天过去,皇上仍未召见,他又不敢请辞,只能心中暗急。

在房里翻了半卷唐寅的诗词,推开窗户,看到一轮圆月斜映,晚风中,阵阵花香,好一个月明如水照花香,他不禁信步走出了屋子。待行到水边才发现自己忘记披外衣,现在夜深人静,自己又并不畏冷,所以并没在意,随意坐在荷塘边,看着一池亭亭如盖的绿叶在风中轻飘。

可惜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要到七月,他是不能赏到的。忽闻水声渐沥,荷叶翻动,似有什么东西从水下面来,他凝神静待,掌中蓄力,待看清楚,却霎时呆住。

一个少女蓦地破水而出。

皎洁月色下,银光荡漾,她乌发贴面,薄衫尽湿,香肩暗露,眉梢眼角暗锁愁意,脸上点点水珠,若鲛人之泪。

少女看到他,也是愣住,呆呆地站在池塘中。

她脚下是千顷银波荡漾,身后是万顷荷叶随风自舞。

他想起了汉人的一句诗:“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远处想起脚步声,他猛然惊醒,此处是大可汗的别院圆明园,清人入关后沾染了汉人的习俗,男女之防很重,若被人撞见他这幅穿戴,他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少女似看破他的焦虑,忽地一笑,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缓缓沉入水底。

人影消失,只有涟漪阵阵。

他既心安,又茫然若失。

一群值夜的太监打着灯笼过来,达兰台忙着避让到树丛阴影中,等人群过了,他走回池塘边,站了很久,只闻清风吹拂荷叶的簌簌之声。

梦兮,幻兮?

达兰台终于接到圣旨,雍正早朝散后会召见他。

他心怀谨慎,面上却尽力坦然。

等见到雍正,他心里暗暗惊讶,听了很多他的传闻,本以为是一个面相凶煞的人,不料竟只是一个苍白瘦削的男子,他不敢细看,恭敬地奉上父王敬献个雍正的礼物。本以为雍正会垂询部落里政务,可他竟然只是聊家常地问:“你父王,娘亲的身体可好?”

“都好、”

“糙原上的花才刚开始开吧?”

“是的,臣来时,糙不过刚刚没了马蹄,夜里寒气仍重。”

“是啊,要到七八月份,傍晚才最好,不冷也不热。”

“是,母亲最喜欢用过晚膳后出去遛马。”

雍正沉默了下来,达兰台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悄悄看宝亲王弘历,弘历只是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短短一瞬后,雍正忽笑着问:“求婚是你父王的意思,还是你母亲的意思?”

求亲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皇上一直没回复,父王就不敢再提,没想到今日却突然重提此事。

他掂量了一瞬,谨慎地说:“是母亲的意思,父王本不敢妄想,可耐不住母亲游说,所以就贸然上了奏章。”

“满蒙通婚是祖制,没有什么妄想不妄想,只是朕并没有适龄的女儿,不过倒是有一个胜过女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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