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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青梅(19)

作者: 耳东霁 阅读记录

是了,她今天一早是要给陆沈白的娘亲敬茶的。

那位陆嬷娘。

不,如今该喊娘了。

曲瓷一时心绪复杂,一群侍女呼啦围上来,有条不紊伺候曲瓷梳洗。

“嘭——”

有人将窗推开,冷意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院中有侍女在洒扫修剪花木,异常安静娴雅,与曲家截然不同。

曲瓷忽而觉得有些冷。

“是倒春寒?”曲瓷问。

“是,夫人。”一个侍女笑着回。

“夫人?”曲瓷在这个陌生的词汇里抬起头,目光触及铜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

铜镜里的人发髻高绾,珠光宝气地点琳琅珠玉,眉心又点朱红花钿,细看之下虽娇俏可人,但——铜镜里突然多了一抹人影。

曲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就要去扯头上的发簪。

“哎,小姐——”画眉想去拦,但见陆沈白过来,又瞬间不敢动了。

“别动。”陆沈白摁住了曲瓷手。

自昨夜喝交杯酒后,这是她第一次看自己的丈夫。

曲瓷一时不该如何自处,目光无意掠过床榻,她又赶紧垂下头,她昨夜也是想等陆沈白回来的,但左右不见陆沈白回来,且风雨催人梦,她竟也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就是一堆人忙里忙外,她也没空闲偷声问画眉昨晚陆沈白是怎么过的。

“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曲瓷回过神,她发髻上只剩了一只红珊瑚步摇。

“哦,好。”曲瓷赶紧点头。

曲瓷跟着陆沈白出了院子,两人径直朝陆沈白母亲的院子走去,走了不久,便到了,曲瓷一踏进院中,便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

“好漂亮。”曲瓷喃喃。

她入目所见,整个院子里遍植花树,如今正是冬末初春,寒梅和迎春竞相开放,夜雨过后,地上残红一片,不见可怜,反而十分风雅。

院子里空空荡荡,走廊上连雨水脚印也无。

“来了。”

随着一道温雅而轻快的声音,一道身影撩开花枝从树下走来,她肤白貌美,一身罗裙脚着绣鞋,臂弯里轻纱上挎一只竹篮。

说话之间她眉眼一动,柔和文丽。

“嬷娘。”曲瓷小声喊。

陆沈白偏头问孟昙:“怎么没人跟着?!”

“夫人不许。你也知道的,夫人她时好时坏——”

时好时坏?

曲瓷微有讶异,看着陆蔓,陆蔓猛地笑起来,她双眼晶亮无暇,如孩童一样稚气地,抱着篮子扭身就朝着花木中央走了。

她转身太快,曲瓷只来得及看到她的眉眼,还尚未打量仔细,她人已经消失了。

“她——”曲瓷怔楞。

陆沈白没多说,只让人先带曲瓷进了廊下,而后他自己去找陆蔓。

曲瓷等了一会儿,陆蔓回来了。

陆蔓一路过来,都小心避开脚下的花,她步履十分轻快,眉眼含笑。

曲瓷心里顿时一阵酸涩,她强忍着,悄声叫了下:“嬷娘。”。

“是阿瓷?”陆蔓问。

其实,她们只是三年未见而已。

“是我,嬷娘。”

陆沈白偏头看了曲瓷一眼。

陆蔓笑了,走过来温柔地握住曲瓷的手:“阿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

话说到一半,陆蔓突然顿了一下,‘哦’了一声,旋即又笑开:“原来到头,是沈白有福气。”

陆母早年受过刺激,记性一直时好时坏。

进屋后,便是敬婆媳茶。

陆蔓喝过茶后,亲自将曲瓷扶起来,给她塞了个红包,又扭头去看陆沈白:“以后好好对阿瓷,不许欺负她啊!”

陆沈白轻轻嗯了声。

陆蔓又从腕上褪了只白玉镯,往曲瓷手上戴:“这镯子是我成亲时,我娘送给我的,当时她可开心啦,还给我做了好多首饰……”

曲瓷无意打听陆家早年隐晦,赶紧低头,见玉镯在自己手腕上伶仃做响,她突然眼眶一酸,下了决定一般,小声道:“谢谢娘。”

“不谢不谢,”陆蔓挥挥手,极温柔娇美,但很快,她目光落在曲瓷手上的玉镯,神色忽而变得迷茫,转头问自己的侍女:“我记得,这镯子是一对儿,还有一只呢?”

侍女一时拿不定注意,去看陆沈白。

陆沈白神色不改:“另一只被母亲种花时磕碎了。”

“是吗?”陆蔓蹙眉想了一下,一时没什么头绪,便随着他的话道:“太可惜了。”

曲瓷和陆沈白今日还有事,陪陆蔓说了会儿话,两人便要走了。

出了院子,曲瓷又忍不住回头。

陆蔓正蹲在花树下。

曲瓷小声道:“娘她——”

“时好时坏,不好的事都不记得了。”

陆沈白说的很平静,曲瓷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陆蔓忘了那些事情,但陆沈白还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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