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半暖时光(189)

颜晓晨把布袋塞进了自己的手提袋里,低着头说:“我之前说……你带给我们的是噩梦,那句话我收回!能遇见你、认识你,我……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绝不是噩梦,而是一个美好的梦。”

程致远十分意外,表情悲喜莫辨,怔怔看了颜晓晨一瞬,轻声说:“谢谢你也给了我一场美好的梦。”

颜晓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才有勇气抬头,她微笑着说:“我们应该算是最友好的前夫前妻了!”

程致远这一刻却没有勇气和她对视,立即转过了头,看着车窗外,把自己的所有心绪都藏了起来。他含笑调侃:“那是因为你没有和我争财产,干脆利落地净身出户了!”

颜晓晨笑着说:“哪里算是净身出户?很多账你没有和我算而已!”

程致远回过头说:“是你不和我算!我应该谢谢你!”

颜晓晨笑了笑,沉默着没说话,他们之间的账根本算不清,索性就不算了,退一步,让对方心安。

程致远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沈侯……会在一起吗?”

颜晓晨轻轻地摇摇头。

程致远也不知道她这个摇头是不知道会不会在一起,还是说不会在一起。无论是哪个结果,迟早都会知道的,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探问。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显得很短,似乎才一会儿,就到了火车站。

李司机停了车,程致远和颜晓晨都有些愣怔,坐着没有动。他们知道肯定要告别,但都没有想到那一刻终于来了。

颜晓晨先回过神来,轻声说:“谢谢……李司机送我来火车站,我走了!”程致远送颜晓晨下了车,却没有提出送她进火车站。他和颜晓晨都知道,颜妈妈是原谅了他,但并不代表颜妈妈愿意见到他,和他寒暄话家常。这个世界,没有人喜欢痛苦,也没有人喜欢和代表着痛苦的人做朋友。颜晓晨看着程致远,心里滋味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在胸间涌动,却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能说。

程致远微笑着说:“我打算继续留在上海工作。你要是到上海来玩,可以找我。我的电话号码永不会变。”

颜晓晨强笑着点点头,狠下心说:“再见!”她挥挥手,转身朝着火车站的入口走去。

说着“再见”,但颜晓晨知道,这个再见很有可能就是永不再见。不是不挂念,也不是不关心,但再见又有何意义呢?她是他的过去,却绝不会是他的未来,何必让过去羁绊未来呢?

“晓晨!”程致远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颜晓晨立即回过了身,隔着熙攘的人潮,凝视着他。她不知道这一刻她的眼里流露着什么,却知道自己的心很难过。原来不知不觉中,时光早已经把他印进了她的生命里,想斩断时会很痛。

程致远盯着她,目光深沉悠远,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微笑着说:“一定要幸福!”

颜晓晨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程致远笑着挥挥手,不想让她看见他的面具破碎,只能赶在微笑消失前,决然转身,上了车。

程致远无力地靠着椅背,看着车缓缓汇入车道,行驶在熙攘的车流中。他摊开手掌,凝视着两枚婚戒,一枚在掌心,一枚在无名指上。

已经签署了离婚文件,已经送走了她,他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摘下婚戒的念头。似乎只要他戴着它,固守着他的承诺,迟早有一日,中断的一切又会继续。

两枚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本该在两只相握的手上交相辉映一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不觉,程致远的眼眶有些发酸,他想起了婚礼上,他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许下誓言:“我程致远,愿意娶颜晓晨为妻。从今往后,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无论坎坷顺利,无论相聚别离,我都会不离不弃、永远守护你。”

主持婚礼的司仪对他擅自改了誓词很吃惊,不停地给他打眼色。他并不是有意,也不是忘记了原本的誓词,只是顺乎了本心。大概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了,她并不属于他,眼前的拥有和幸福只是他偷来的,所以他不敢奢求永远,只说“无论相聚别离”;也不敢奢求相伴,只说“守护”。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奢求他能参与到她的幸福中,他只是希望能默默守护在她的幸福之外。程致远掏出钱包,拉开拉链,把那枚掌心的戒指放进了钱包的夹层里,手指缩回时,顺势把碰到的一块硬纸拿了出来,是一个叠得整整齐齐、半旧的五块钱。他定定地凝视了好一会儿,把五块钱小心地塞到戒指下,拉好拉链,合上了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