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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204)

俊帝又挣扎着脱下手上的玉扳指,放到阿珩手里。玉扳指化成了一个水玉盒,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只断掌,因为有归墟水玉保护,常年被俊帝的生气呵护,仍旧好似刚从身体上砍下。

俊帝说:“这是宴龙的手掌,他自小嗜琴如命,琴技冠绝天下。却断了手掌,无法再弹琴,我一直引以为憾,遍寻天下名医,想帮他把手掌续回去。”

阿珩说道:“父王,我会医术,可以帮宴龙把手掌接回去。”

“不必了,你把它们交给宴龙就行了,我已经在帛书里叮嘱了宴龙,让他把断掌亲自献给少昊。”

阿珩想明白了其中因由后,不禁凄然落泪。

俊帝说:“告诉少昊,他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兄长,不过希望他能是个好国君。”

俊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阿珩发现俊帝竟然在自散灵力,阿珩急叫:“父王,不要这样!”

俊帝用力抓住她的手,“少昊有胆子下毒手,却没有胆子来见我最后一面,你既然是他的妻子。他的错,你也要受一半,那就麻烦你送我最后一程了。”

他的灵体开始溃散,身体在痛苦地剧颤,阿珩的身体跟着他一起在抖。一切的痛苦都感同身受,她想抽手,却怎么抽都抽不出来,“父王,不要这样,求你!”

俊帝的瞳孔越瞪越大,面容扭曲恐怖,抓住阿珩的手越来越用力,就好似要掐到阿珩的ròu里,让她牢牢记住他是如何痛苦地死去。

阿珩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地死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叫“父王”。

随着生命的远离,痛苦渐渐消失了,俊帝的手从阿珩的腕上无力地滑下,阿珩此时又用力地握住他,似乎想抓住他最后的生命。

俊帝的眼睛越来越晦暗,头搭在枕畔,正好对着窗户。

他凝望着窗外,微微而笑,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阿珩忙贴在他唇边。

“美人桃,美人——”阿珩不明白,“父王,你是想见哪个美人吗?”

俊帝笑了,神色安详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息,眼珠中倒映着窗外的一树繁花。

“父王,父王……”

曾经的三大帝王之一,大荒内最风流儒雅的君王。斜阳花影里笙歌管弦,翠湖烟波中春衫纵情,美人簇拥。儿女成群,最后却被幽禁于一方园子,孤零零地死于冷榻上。

阿珩伏在榻上,失声痛哭。她虽未杀俊帝,可今日的惨剧何尝没有她的份呢?

少昊发现阿珩假传旨意,擅闯琪园。立即扔下一切,含怒而来,步若流星,刚踏上小桥,阿珩的痛哭声传来。

他的步子猛地停住,呆望着藤萝掩映中的红蓼芦。

红蓼芦前碧波荡漾,累累蓼花色红欲燃,风起处。乱红阵阵,吹入帷幕,枝头的子规声声啼,凄长的一声又一声“不苦、不苦”,似在啼血送王孙。

少昊手上青筋急跳,紧抓住了桥头的雕柱,眼中隐有泪光。

桥下水流无声,微微皱起的水面上映出一个白色身影,五官端雅。因为悲伤,眉眼中没有了山般的肃杀之气,只余了水般的温润,酷似那个人,就在眼前看着他。少昊心惊ròu跳,猛地遮住了眼睛,竟然不敢再看。

再难抑制,泪水渗入了指间。

子规不停地啼着:“不苦,不苦——”阿珩若游魂一般地走出屋子,居然看到少昊静站在屋前。

“你答应过我什么?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宴龙三番四次陷害你,哪一次不是死罪?他却从没有想过杀你!”她气怒攻心,一巴掌扇了过去,少昊没有闪避,啪的一声落实。

阿珩泪如雨下,举着双手问少昊,“为什么要让我变成凶手?你知道不知道,父王抓住我的手,让我感受他的死亡?他在惩戒我……”她的手腕上一道发青的手印,深深陷入ròu中。

“对不起!”少昊抱住阿珩,脸埋在阿珩的青丝中,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不知道是想给阿珩一点安慰,还是自己想寻求一点慰藉。

阿珩用力推开了他,泣不成声,“究竟为什么啊?你已经幽禁了他!夺走了他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毒杀他?”

少昊沉默不言。

他也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幽禁了父王,一切就结束了,可原来不是。他如今推行的改革会破坏无数贵族的利益,只要父王在一日,这些贵族就会日日思谋如何拥护父王复辟王位。中容他们又无论如何都不肯退让,一直步步紧逼,企图推翻他。如果他们复辟了父王的王位,那么他就是篡国的乱臣贼子,会被乱刀诛杀。一国无二君,不是生就是死,他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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