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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51)

阿珩对眼前的睿智老人又多了一份尊敬。

可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向神农族求救,不能向高辛族求救,更不可能向轩辕族求救。思来想去,阿珩觉得自己竟然是走投无路、求救无门。

巫王看阿珩满面焦灼,反倒不安,“西陵姑娘,你不必太自责。我们九黎族人崇拜天地,看重的是今朝和眼前,追求及时享乐。生死则交给天地决定,即使就这么死了,我想蚩尤大人也不会有遗憾。”

阿珩脸色青寒,“蚩尤可不会喜欢这么窝囊地死,即使要死,他也要死得让所有恨他的人都不痛快。”说着话,阿珩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巫王不禁也笑了,“用生命去爱,用死亡去恨,这就是九黎的儿女。外人看我们野蛮凶狠,其实只是我们更懂得生命宝贵,我们敬畏死亡。却永不惧怕死亡,所以我会尽全力救治蚩尤大人,但也会平静地接受他离去。”

阿珩说:“谢谢你的开导,不过蚩尤欠了我两次救命之恩,我还没和他收债,他可别想这么轻易地赖账。”

阿珩抬起头长长吟啸了一声,吟啸中,烈阳和阿獙从天而降停在祭台上。

阿珩摸着阿獙的头,“蚩尤病了,我需要你的鲜血,可以吗?”阿獙在玉山长大,吃的是蟠桃,喝的是玉髓,全身都凝聚着玉山的天地灵气。

阿獙头贴着阿珩温柔地蹭着,好似在安慰她。

阿珩对巫王说:“麻烦你了。”

巫王拿着祭祀用的玉碗和银刀走到阿獙身旁,阿獙也非常善解人意地抬起一只前腿,大巫师举起银刀快速割下,鲜血涌出,一股异香也扑鼻而来。

阿珩背朝他们,割开自己和蚩尤的手掌,两手交握,将蚩尤体内带毒的血液牵引入自己体内。

巫王端着满满一碗血走过来,阿珩让他把血喂给蚩尤,“这血不能解毒,但应该能延缓毒势漫延,你每日从阿獙身上取一碗血喂给他,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过几日会让烈阳送解药回来。”

阿珩已经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裙裾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迈不开步子,她回身去看,发现蚩尤紧握她的裙裾。

巫王说:“蚩尤大人不想你离去。”

阿珩用了点灵力,掰开蚩尤的手,俯在蚩尤耳畔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死。”快步跑下了祭台。

没了阿獙充当坐骑,阿珩的速度不快,烈阳却没有往日的不耐烦,在她头顶盘旋,来来回回地飞。

阿珩一直在全力摧动灵力,既为了快速赶路,也为了让毒气遍布全身。一人一鸟连赶了一天路,远离了九黎寨。

傍晚时分,夕阳渐渐将天地装扮成橙红色,阿珩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心跳越来越慢,渐渐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在一片树林中,坐了起来。

烈阳落到她身前,焦急不解地看着她,发出嘎嘎的叫声,吓得林子里所有的鸟都趴到地上。

阿珩撕下一片衣袖,把衣袖绑在烈阳腿上,“去神农山,找云桑。”她气喘得再说不出话来,身子靠在大树上,手指了指天空。

烈阳仰头冲着天空几声大叫,四周的鸟儿全都哆嗦着走过来,自发地环绕着阿珩一只挨一只站好。烈阳展开翅膀,腾空而去,快如闪电,眨眼就没了影踪。

此处本就在神农境内,以烈阳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赶到。别人即使看到这截断袖也不会知道什么意思,不会发现蚩尤性命垂危的事,可云桑曾跟着母亲学艺十载。很熟悉母亲纺织出的布匹,她一看到东西就知道她在求救,肯定会立即赶来。

阿珩再支撑不住,慢慢闭上了眼睛。

夕阳下,荒林内,受了烈阳胁迫的鸟儿们。一个个挤挨在一起,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百鸟屏障,将阿珩保护在中央。

阿珩眼前泛着迷迷蒙蒙的金色流光,心中浮现出一次又一次见蚩尤的画面,还有六十年的书信往来。她的记忆好得令她惊奇,那么多的书信,她居然都记得。

“行经丘商,桃花灼灼,烂漫两岸,有女浆衣溪边,我又想起了你。”

阿珩嘴角带着笑意,今年已经错过了花期,明年吧,明年她想看看人间的桃花,那一定比玉山上的蟠桃花更美。其实,她一直都想问蚩尤,为什么是又想起,难道你常常想起吗?

阿珩渐渐失去了意识,嘴角弯弯,带着笑意,心中的最后一幅画面,安宁美丽:丘商的绿水犹如碧玉带,蜿蜒曲折,蚩尤一身红袍。立在舟头,沿江而下,夹岸数里。俱是桃花,香雪如海,落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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