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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绽朱门(228)

刘皇后瞄着李丹若,停了有一会儿才笑道:“好!就依你,我就勉强宽厚一回,你也别乱捧我,我这性子一点也不宽不厚,要宽厚你去宽厚就行了。”

李丹若听刘皇后应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刚才若是一句没应好,只怕姚嬷嬷这条命就悄无声息的没了,她这么谨慎的人,若肯放这么一个知情又不是自己的人到手心之外的地方去,那这个地方,就只能是活人去不得的地方--阴间地府。

可姚嬷嬷得好好的活着,还有李贵人,她们两个都得好好儿的活着,不管是谁,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个死,早晚得沉淀成刘皇后和大哥儿母子之间的裂痕和心结,往后,一后一帝,谁知道这样的裂痕和心结会生出什么样的祸事来,她托付给她,她就得尽力不负所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一二一章风起萍末

初夏的京城,傍晚,一条狭小破旧的巷子里,一树浓绿的凌霄攀上巷子一边长满青苔的屋顶,又从屋顶倒垂下来,一直垂落到巷子半人高处。

卖酸文儿为生的吴秀才喝得半醉,拖着脚步一路趔趄进巷子,歪歪扭扭一头顶在凌霄上,茂盛的绿叶扑了他满脸,吴秀才双手一起抬起扑开凌霄叶,往后退了半步,就靠到了巷子对面。

吴秀才背靠着巷子另一面,仰起脖子看着那一树生机勃勃的凌霄,这凌霄什么时候长这么好了?这凌霄跟那些世家子们一样,爬的真快!

呃!哈哈!吴秀才打了个酒呃,干巴巴的笑起来,他也走了运了!吴秀才抬手摸进怀里,摸到那个硬硬的绸布包,停了停,两根手指慢慢的温柔的一点点捏上去,从下到上捏了一遍,长长的吐了口气,手仿佛突然失去了生命,从怀里颓然垂下来,直直的落下去,打到巷子墙上,又被反弹回来,仿佛一只铅垂般来回晃着。

走了运了……

吴秀才后背一点点往下滑,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的脖子无力的垂下去,一直垂到下巴抵住胸口,胸口的绸包抵在皮ròu上,硬生生硌的痛进心里,刺进心里,吴秀才抬手沾满尘土的手,隔着衣服,温柔的抚着绸包,仿佛抚着一个幼弱的婴孩般。

夜幕渐渐垂落,巷子里一点点晕暗,吴秀才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扶着墙,拖着自己站起来,甩着袖子胡乱拍打了几下身上一片片尘土和青苔,几步冲过一个拐角,冲到一扇极小的角门前,双手一起用力拍着角门,直拍的响满巷子内外。

“谁?”院子里传出一声惊恐至极的询问,

“是我,别怕,青娘,是我!”吴秀才被那一声惊恐的声音问的心被摘掉般痛,急忙高声应道,门几乎立即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二十七八岁,面容平常白净,神情柔顺,挺着肚子,看样子已经有八九个月身孕的女子看到吴秀才,下意识的抬手按上胸口,没等按实,又反应过来,忙闪到门后,让进吴秀才,也不敢探头往外看,只侧耳凝听,见四下并无动静,急忙关了门,回过身,见吴秀才正呆呆的看着她。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青娘伸手掸了掸吴秀才衣服上的尘灰,看着衣服下摆处那一片青苔印,眼里闪过丝痛惜,这青苔印洗不掉,除了这件,吴秀才几乎没有出门能穿的衣服了……米缸又空了……

“你还没吃饭?不用熬,我没醉,来,咱们进屋说话。”吴秀才温柔的揽着青娘,两三步就进了屋,这个院子小的简直不能算是院子,一明一暗两间厢房,门前三面墙围了两三步一个院子,往巷子处开了个角门,就这样的院子,也是接出青娘后才不得不赁的。

“青娘,你看。”吴秀才按着青娘坐到一把旧椅子上,从怀里摸出绸包,推开青娘面前的碗筷放下,又向着青娘推了推,示意她打开。

“这是什么?”青娘解开绸布包,包里是一叠折的整整齐齐的契纸,青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屏着气,手指却止不住抖个不停,吴秀才脸上闪着光彩,看着青娘抖着手指翻开最上面那张契书,哑着嗓子道:“这都是你的,报了病亡,你看看,一色都是全的,往后再不用害怕了。”

“你怎么……怎么……我是乐伎,几代在籍的乐户……你怎么……”青娘又惊又喜又疑又怕,语无伦次。吴秀才拖过张凳子,紧挨着青娘坐下,伸手揽住她,一只手轻轻抚着她鼓起的肚子,轻声解释道:“别怕,咱们遇到贵人了,你看看下面,下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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