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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春暖(639)+番外

四五月里,春花烂漫,温暖宜人,阿笨脱了厚衣服,利落的学会了翻身坐起来,老太妃和王妃守着精力旺盛的过份的阿笨,左看左好右看右好,就没一处不好的地方。

春意弥满了各处,秦凤路陇州城外,糙木繁盛,人流不息,仿佛比哪一年都热闹繁华,城门处,往来不息的人流中,有眼尖的,仰头盯着城墙近顶处的一处隐约的字迹,好奇的叫着:“快看,那是什么东西?谁在那上头写字?怎么爬上去的?”

好事者聚众仰头看着,议论着,那模糊的字迹却无论如何也辨认不清,有人叫了一句,“泼点水试试!”

有好事者真取了桶水来,却泼不到那么高,一个壮汉自告奋勇的接过剩下的水,大吼一声,用力泼到了那片模糊的字迹处,水所及处,字就鲜明的显了出来,“……但得众生……”

有识字的高声念着显露出来的几个字,兴奋的催促着,“再泼再泼,看看到底写的什么,这事有意思,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会生出字来?得看看到底写的什么,说不定是菩萨显灵呢!”

众人哈哈大笑着,起着哄,提水泼水的也来了兴致,有凑趣者,竟找了只喷水车来,汲了水,喷到了那片字迹处,字迹鲜明的显现了出来,竟是一首诗,“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看热闹的人群哗然而叫,喧然惊叫议论起来,陇州府出怪事了!

城墙下看热闹的人群走了一批,来了一批,文人书生们摇头晃脑的念诵着,拍着折扇,连声赞着‘好诗好句!’猜测着这是不是有人以此来博取文名,贩夫走卒们不识字,仰头当神迹看着,有那虔诚的,跪在城墙下磕着头,甚至有人上起香来,一时成了陇州府最大的新鲜奇闻。

隔了两三天,半夜起,陇州府淅淅沥沥下起春雨来,早起开城门的老卒走出几步,按着斗笠,仰头看着那片字迹,昨夜一场雨,许是把字淋没了。

触眼所及处,老卒呆怔住了,那字在雨中更加鲜亮,仿佛活过来一般,字旁边,竟显来张清晰的人脸来,老卒半张着嘴,傻了片刻,突然跪在雨中,冲着城墙,喃喃祷告着,恭恭敬敬的磕起头来,门洞里的几个年青守卒愕然看着跪倒在雨地中、磕头不已的老卒,忙抓起斗笠胡乱戴在头上,冲了出来。

几个人扶起老卒,将老卒掉在雨地中的斗笠重又给他戴在头上,顺着老卒颤抖的手,看着城墙上的那首诗,和那个面容温和,正怜悯的注视着众生的人像,惊讶的点着人像,叫了起来,“又出怪事了!出画了!”

“那是古大人!连中三元的古大人!”

老卒嘴唇抖动着,激动的声音嘶哑的叫道,“我在这守了几十年的门,我认得出,一眼就认得出,那是古大人!冤死的那个古大人,连中三元的那个古大人!文曲星古大人!”

雨下了一整天,城墙下,被拥挤不堪的人群踩的一片泥泞,城墙下原本繁盛的糙木也被踩得仿佛从来没生过一根糙,靠近城墙处,扔出了一个高高的香烛堆,在淅沥的雨中冒着青烟,和雨丝混在一处,衬得那墙上的人像和诗句神圣中带出些神秘来。

秦凤路安抚使兼陇州知州赵远明背着手,远远看着那高高的显在城墙上的古志恒和诗句,感慨的紧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失了态,古年兄,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

赵远明呆呆了站了大半个时辰,才转过身,吩咐着从人:“传令下去,城上城下,着人仔细看着,别让人靠近,任何人不得擅动。”

从人答应着,裹了裹蓑衣,往城里跑去传令去了,赵远明回过身,长长的叹出口气,冲着城墙长揖到底,转过身,回去城里写折子去了,这事,一定要禀了皇上处置。

远远的,李福贵袖着手,微微抠搂着腰,仿佛一脸愁苦的站在城门口的角落里,眯着眼睛看着直直立着,一动不动的赵远明,看着他长揖到底,转身进了城,才长长的舒出口气来,调过眼神,看着那越堆越高的香烛堆,眼神里溢出满满的哀伤。

一个面容平常,衣着举止处处平常的年青男子,袖着手走到李福贵身边,略后半步站住,顺着李福贵的眼神看着那堆青烟缭绕的香烛,声音极轻的说道:“回吧,上头说过,事结了赶紧回去。”

“嗯。”

李福贵答应着,又仰头看了眼在城墙上俯视着众生的古大人,似有似无的垂了两下头,转身往不远处两辆围着靛蓝粗布围子的车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