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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173)


赵璀得了这声赞扬,眼里顿时光华流转,继续说起前面的话题:“邢州说来不远不近,很容易就回来了,主事的是以老成能干周密闻名的郭侍郎,那混蛋只要老老实实跟着,轻轻松松就能捡个大功劳。圣意难测,到底是嫡脉一系,康王素有德行名声,又有贤后在宫中主持,浪子回头总是大家都喜欢看到的。樱哥还很危险。”
许扶沉默不语,只取出一把小巧玲珑却锋利无匹的匕首把那粒花生米切成了渣渣。
赵璀有些着急,试探着轻声道:“邢州离晋可不算远,听闻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安稳,有饥民山匪作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小弟听说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说是晋王世子黄克敌最爱乔装潜行至我大华境内为乱,那邢州民乱与他有关也不定!黄克敌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智勇双全,勇猛不下当年的圣上,大华罕有人能匹敌。要是遇上那混蛋就好了!”
有风从窗棂fèng隙里吹进来,吹得桌上的灯一阵乱晃,许扶也不去管它,抬起头来板着脸冷冷地道:“你好大的胆子!为着你一人的私欲,你便想把许氏一门尽都拖入到地狱中么?你这是为她好?害她还差不多吧!”
摇曳的灯光把许扶的脸照得半阴半暗,神色模糊不清,赵璀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急急辩争道:“我……”
“住口!”许扶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声色俱厉:“我警告你,我兄妹受许氏一门大恩,至今未报,断然没有为一己之私将许氏一族尽数拉入泥沼的道理!快快打消念头,不然……”
许扶没有说下去,只因赵璀眼里已经含了泪,拽住了他的袖子急急告饶道:“那五哥告诉小弟该怎么办?难道要生生看着樱哥白白耽误了青春,耽误了一生?小弟焉能不知此中凶险?小弟难道就是石头fèng里蹦出来的?难道就没有父母亲人的?可是别人已经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如今已是要了我两次命,有朝一日他势大,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许扶脸上的神色柔和了些许,正色道:“正因为你我都有家人族人,所以不能行此险招,否则一个不小心,便是血流成河,他日地下相逢,哪里又有面目去见父母亲人?我不同意你的想法,也不许你去做。”语重心长地扶着赵璀的肩头轻声道:“放手吧,你和她没缘。你还年轻,家世才貌俱佳,未必不能寻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子。”
赵璀心如刀割,厉声道:“那她怎么办?”
许扶静默片刻,轻声道:“我相信姨父。拖些日子,替她寻一门远些的亲事,慢慢访着,一年两年,两年三年,总能找到一个不嫌她的人。有许家护着,有我看着,她又是聪明人,总能把日子过得很好的。”言罢长叹一声,怜惜地看着赵璀道:“你们俩都是我的至亲至信之人,我总盼着你们都好才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不,他忍不了,安六爷也不会让他忍下去。一旦他止步不前,贺王府得不到想要的,他便将失去一切。倘若长乐公主和自来与他交好的肖令知晓那事,他,乃至赵家,还有活路可言么?许扶再精明能干,他也不能一辈子都跟随依附于许扶,他得靠自己去搏未来!赵璀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不再试图说服许扶与他一路。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赵璀扶着桌子慢慢起身,满脸疲累地沙哑着嗓子道:“夜深了,再晚就回不去了,我先走啦。”
许扶满腹心事:“我就不送你了,更深露重,小心些。”
赵璀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许扶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将那柄又细又锋利的匕首放在灯上,将灯芯拨了又拨。灯火每每要灭之际,他便松开手,待到灯火旺盛起来,他便又去拨弄,如此反复再三,他方长长吐了口气,用力将匕首狠狠cha入桌面。
赵璀出了和合楼,翻身上马向前,途经学士府,驻马打量了浸在如水夜色中的学士府许久,低声吩咐长随福安去安宁坊第十四街送了一个口信。
清晨,薄雾将上京城中的青石地板浸得微湿,道旁的青糙尖上犹自挂着晶莹的露珠,几辆不起眼的青幄小车从学士府里驶出,向着城门处驶去。
许樱哥坐在车窗前隔着雨过天青的窗纱往外看。天还早,但因是夏日,所以街上行人已经不少,各色做买卖的正热火朝天地吆喝着,才从城外进来的商队正急急忙忙地往里赶,有睡眼惺忪的少妇站在街边买热水和馒头,为了一文钱两文钱和人娇声讨价还价着,也有贪睡不起的少儿被母亲提着耳朵拿着笤帚追着打。很热闹,生气勃勃,许樱哥的唇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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