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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413)


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假山石热乎乎的,人才挨上去便被热得一层细汗针扎似地冒了出来。许樱哥将手里的素纨扇搧了搧,自若地谈起了天气:“这天怪热的,这石头也烫人,四弟妹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坐着?这里黑灯瞎火的,又是假山又是水的,也不怕失足落下去。”
“从前我经常在这里坐,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路,哪里就那么容易掉下去?”冯宝儿笑了笑,轻声道:“我认房,认c黄,认人,话也多,府里规矩大,独自一人坐在房里总是有些不习惯。就想来这里走一走,兴许还能遇着哪位嫂嫂肯赏脸陪我说说话。谁知真的就遇到了三嫂,可见我和三嫂是真的有缘。”
冯宝儿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儿,莫名就让许樱哥觉着熟悉了。这龙涎香,整个康王府也只有张仪正一人在用,便是康王也是不用的,难为冯宝儿随便熏个香就与张仪正相通。许樱哥稳坐不动,微笑道:“是挺有缘分的,随便出来逛逛都能遇到。四弟妹想说什么?”
冯宝儿亲热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许樱哥忙坐得离她远了点,道:“四弟妹坐好,别掉下去。”
冯宝儿也就坐稳了不再往她身边凑,转头借着远处青玉手里的灯笼微光认真地打量着许樱哥的容颜,慢慢地道:“我们算起来也是认识多年了。”
许樱哥点点头。
冯宝儿静默了片刻,道:“从前看你蛮顺眼的,突然有那么一天,就觉得你不顺眼了。你可记得?”
许樱哥便又点了点头。
冯宝儿自嘲一笑:“上次我在宫中失礼了,让人看了笑话。”
许樱哥默了默,道:“理解。”
“你不懂。”冯宝儿皱起眉头,似是要摆脱什么似的用力晃了晃纤细的脖子,语气却是继续自嘲的:“那时候我真恨你呀,可想来想去,愚蠢的人是我,我怎么就那么自以为是的相信了人?荒唐,荒唐。”
许樱哥不知道她想表达个什么事,就索性闭了嘴安静地听她说。冯宝儿却不想再往下说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伸出一只手给许樱哥:“既然做了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和好吧。忘了从前。”
隔着夜色,许樱哥看不清冯宝儿的神色,只能看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就那么执着地放在她的面前。许樱哥想了想,把手轻轻放在冯宝儿手里,一触便放开:“从前忘不掉也不用忘,想好日后怎么过就好了。”
冯宝儿点点头,二人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第214章恩爱
将近三更,天边的星星被厚重的云层所湮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热的味道。许樱哥推开窗户看着黑沉沉的天际道:“要落雨了。”
张仪正这时候还不曾归家,青玉几个少不得宽慰一歇,许樱哥笑道:“不用宽慰我,我都有数。黑夜枯坐无聊,我们来打叶子牌解解闷。”嫁入这样的人家,又是非常时期,哪能不担惊受怕?且这种滋味她在上巳节时就已经体会一回。
铃铛忙支了桌子寻出牌来,主仆几个坐了,许樱哥又让抱了她的钱匣子出来,赢了只管给几个丫头,输了只算她的。几人心不在焉地玩了一回,外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冷风卷将进来把烛火吹得一阵乱摇,许樱哥输得凄惨,索性将位子让了铃铛,自己跑去关窗。
此时随园中人大多数已睡下,唯独剩了两个看院门守夜的婆子坐在灯下闲叨,许樱哥看了一回,吩咐道:“取两碟干果子给她们送过去,让她们警醒些,别三爷回来了都不知道。”
铃铛利落地装了两碟干果,撑开伞跑了去。谁想不过片刻功夫,那雨便越下越大,转瞬间白茫茫一片,铃铛跑回来时鞋子和裙角都湿透了。因恐弄脏了锦绣地衣,便立在门口道:“奶奶,婢子适才听见院门外头有人说话,似是男人声音,大抵是三爷回来了。咱们赶紧把牌桌子给撤了吧,省得三爷看见了不高兴。”
绿翡几个忙急吼吼地把牌桌子收了,许樱哥倒是不急:“难道非要哭眼抹泪地等他才叫关心么?”说是这样说,却是主动去将张仪正的鞋子和家常衣服一并取了出来。青玉几个笑嘻嘻地挤了挤眼,分头叫人备热水,弄吃食,又去铺c黄。
果不其然,这里才刚准备好,张仪正便撑着把伞跑了进来,许樱哥笑眯眯地立在门前接着了他,笑道:“都湿透了吧?饿么?先洗洗换了干净衣裳便可以吃了。”
张仪正看了她两眼,手里的伞便扔在了地上。门前的许樱哥穿着件半旧的淡青色家常袄子,并未系裙子,只着的湖蓝色撒花裤子,趿拉着双宝蓝色的绣花软缎鞋,一头青丝松松散散地绾了个堕马髻,未施脂粉,就那么俏生生,笑吟吟地立在那里瞧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大块干燥柔软的帕子等着给他擦雨水。雨夜归家,有个人等着你,人世间,最恩爱的夫妻间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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