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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79)


二人是夫妻,许徕又自来敏感,如何不知妻子对自己不耐烦?可想到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鲜花一样娇艳的冒氏,许徕的表情和语气便都软了五分,仍是和和气气地道:“听说岳母病了,要接你回去。我送你去,也好探病。”
冒氏听说他要和自己一起去,一双描得弯弯长长的柳眉顿时跳了跳,勉强按捺住火气强笑道:“没什么大碍,多半又是闹腾人罢了。你腿脚不便,天气又不好,就别折腾了。”
许徕想起哥嫂的吩咐,心想这夫妻总不能这样一直相敬如冰,还得自己多花些心思顺着妻子的心意才是,便又堆了笑,带了些讨好道:“不碍事,来去都有车,有什么不方便的?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难免怪些,且多担待着些。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把前些日子大嫂给的那几匹好料子一起带过去罢。不是说大侄儿写得一手好字,读书还上进?再把我用的纸笔墨给他捎带些去。”
冒氏虽怨娘家人不争气,但听许徕主动说要给娘家人东西,心里也欢喜,便没那么不耐烦了:“何必呢?惯得他们!”
许徕见她露了欢喜之色,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几分,笑道:“这次去要住几日?择儿要跟着去么?”
冒氏掐着指尖算了算,道:“我是不想多留,但上次没留,当天去当天回,七妹就讽刺我是攀了高枝嫌娘家穷不孝道,这次既然是伺疾,少不得要盘桓个两三日堵她们的嘴。择儿就不去了,那边人多房窄,哪里比得这里?上次才去半日就拉了肚子受了凉,倒叫我哥嫂内疚得不得了,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也好。”许徕点点头:“到时候我再去接你。”
冒氏的脸色倏忽变了,眼睛里蹿起两簇火苗来,咬着唇道:“往日你不是不耐烦动么?怎地这次待我这般好,又是送又是接的,别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罢?”
许徕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妻子同大嫂越来越恶劣的关系,便想在中间转圜一二,就道:“都是大嫂提醒的我,我往日只顾着读书做学问,冷落了你和择儿,日后总是要仔细看顾着你们娘俩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就说呢,许徕怎么突然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她。姚氏哪里是为她夫妻好,分明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真不知道,惹事儿的是许樱哥,她去一趟公主府碍着谁的什么事儿了!回娘家也要盯着防着,难道她是去偷人么?冒氏的两条柳眉顿时竖了起来。
许徕不觉,还在说个不休:“我爹娘去得早,大哥大嫂扶持我长大,又是在乱世中生存,十分不容易,那年是大哥从死人堆里把我刨出来的,我的腿断了,家里没钱,还是大嫂卖了陪嫁首饰给我治的伤。她的性子虽有些好强,心地却是最良善不过的,长嫂如母,她名副其实,不管做什么总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着些……”
冒氏不言不语,只顾指挥丫头们收拾东西。
无人应答,一个人说话总是无趣,许徕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少倾,东西收拾完毕,冒家来接冒氏的车马也停在了门外,冒氏吩咐了许择两句,把他往rǔ娘怀里一递,吩咐rǔ娘:“抱去二夫人那里,我早前同二夫人说过,请二夫人照料他的。”原本照料许择这事儿通常都是请托姚氏和许樱哥的,但她才同那边闹了不愉快,就连要出门都不耐烦亲自去寻姚氏,只肯派丫头去说,哪里又肯去求这二人替她照顾孩子。
许择却是不喜欢和性情清冷严厉的孙氏接触,一心就想着要去许樱哥或者姚氏那里,但他年纪虽小却也晓得母亲严厉,轻易不敢违逆。便瘪着小嘴,想哭又不敢哭,因见许徕也要跟着冒氏出去,便央求道:“我同爹爹一起送娘亲。”
许徕伸手接过他,疼爱地道:“好。”
冒氏柳眉倒竖,尖利地道:“好什么?外头雨淋淋的,凑什么热闹?风吹了雨淋了可是耍得的?病了还不是拖累我,一家子又要说我不知轻重折腾人。”
许徕闻言,脸上的笑意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一言不发地抱着许择,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rǔ娘赶紧拾了把伞追上去。冒氏有些后悔,心里又酸又苦又涩,僵着脸在原地站了片刻,仰天吐了口气,决然地朝着外头走去。
冒家早已没落,派来接冒氏的马车虽是家中最好的,但在冒氏眼里还真是看不上。她也不管侄儿冒连是个什么心情,板着脸叫婆子把她惯常出门坐的马车赶出来,大包小裹一堆,自上了车,又叫冒连:“雨淋淋的骑什么马,阿连来和我坐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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