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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合(6)

作者: 刀豆 阅读记录

许研敏说:“你肯定是小时候长得太黑了。”

原乔乔一本正经地辟谣:“不是的!我不黑,我只是皮肤黄!不过有段时间是好黑。有一年夏天,去苏州看我爸妈,穿裙子,天天在大太阳底下晒,晒的好黑。你知道我那会黑到啥程度了吗?我手背和手心,是两个颜色,脚板跟脚背交界处分明有一条线,上面结了一层黑壳。”

“让你不要晒太阳。”

许研敏笑,手啪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晒这么黑!你看看我,多白呀!”

许研敏伸出手,挽起袖子,露出胳膊。

他就是白。

从头到脚,都是洁白通透。哪怕太阳晒的厉害,也只是发红,不会变黑。

原乔乔本身皮肤不黑,但跟他一比,就是两个颜色。只有化了妆,抹了粉底,才能表面看上去跟他差不多。

原乔乔说:“你那是天生的。”

许研敏对白很执着。他教导原乔乔:“多喝牛奶,多吃水果。我小时候就是天天喝牛奶,所以才长得这么白。”

许研敏有强迫症。他老觉得,原乔乔不白,是因为洗澡没洗干净!每次洗澡,就要捉着原乔乔,拼命给她搓。许研敏是北方人,拿那种北方用的搓澡巾,粗的跟砂纸一样,回回把原乔乔搓的哭爹喊娘,一个劲不要了不要了,缩在地上不肯起来。

有一次,原乔乔发现,他把自己背上皮肤都搓破了,都结了细小的血痂。

原乔乔气的找他算账,解开睡衣给他看:“跟你说了我疼疼疼,你还使劲,背都给我搓破了!”

许研敏看了,有些懊恼,赶紧说对不起,并发誓保证下次轻点。原乔乔觉得他有时候怪傻,但还是喜欢跟他一块洗澡。许研敏总是特别殷勤,帮她抓头发,冲水,给她涂抹满身的香皂,替她搓澡。

他搓到原乔乔的手,就说:“这小黑手哇!”

搓到原乔乔的脚,就说:“这小黑脚哇!”

“真是个小黑妞。”

原乔乔从前,很忌讳别人说她黑。

但是这个字从许研敏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点宠溺的意味。他搓着搓着,自己都笑了:“我怎么感觉就跟爸爸给女儿洗澡似的。”

原乔乔顺杆爬,笑嘻嘻叫:“爸爸。”

许研敏哼地一笑,说:“瞅你这么黑,怎么搓都搓不白。以后要有个姑娘,我从小就给她搓。一定给她搓的白白的。”

原乔乔不太爱和许研敏聊自己的童年。

说起童年的事,她常常是轻描淡写。她只是偶尔,像聊闲天一样,跟许研敏提几句:“我从小跟我爸妈关系就不好。”

至于怎么个关系不好法,却从来不会详叙。

在原乔乔看来,有些事,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伴侣,也是不能说的。她自尊心很强,不能把自己最丑陋,最不堪的过往展示在爱人面前。

原乔乔幼年,时常会经历一种噩梦。

她常常在熟睡中被一阵又一阵的噪音吵醒。哭声,打骂声,床和茶几被晃动,茶盅、杯子等器皿摔砸在地上的碎裂声。她惊恐惶惑地睁开眼睛,看到父母拉开灯在屋里打架。揪着膀子,不停地撕扯,挥拳头,扯头发。

比她大两岁的姐姐站在床头,哭的声嘶力竭:“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她那地上的父母,仿佛跟听不见一样。

“你往哪里去?”

母亲凶狠地瞪视着父亲:“大半夜的你要往哪去?”

母亲说:“我没见过哪个男的,家务不做家务。娃儿哭了也不管,饿了也不管,大半夜趁妻儿老婆睡着了偷偷往外面跑的。娃儿这么大了,你要不要脸?”

她父亲一声不吭,就翘着二郎腿,开始坐在沙发上抽烟。

红布的旧沙发,上面被烧了好几个烟洞,扶手都磨烂了。

“抽!抽!”

母亲冲上去,一把抓起那烟灰缸扔到地上,砸个稀碎。

“娃儿念书的钱都没有,你还天天抽烟!”

原乔乔大约能听懂她父母的对话。

她还是个奶娃娃,但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熟见了。她似懂非懂,有些害怕,也并不关心。

她仰着脖子,望着茶几上的那个白色的小碗。

碗里有只小铁勺。

她目光望着茶几上的的那袋米糊糊。

她饿了。

她想吃米糊糊。

那只小碗,是专门放在屋里,供她晚上饿的时候,给她冲米糊的。家里穷,吃不起奶粉,就吃那个白米糊糊。

父亲只顾抽烟,不说话。母亲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埋着头,开始呜呜哭。

“你也不想想,两个娃儿,以后怎么办。一个马上就要念书了,另一个也要大了。念书的学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倒好,天天除了抽烟就是打牌,一天到晚不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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