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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97)

沈安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然后声音沉闷:“你没看班级里的消息吗,都在说你疯了……”

“说我你难受个什么劲?”林鹤不以为然。

“这!”沈安被堵得气短。

他又接着说:“那昨天也有同学说我呢,今天又这么多在说你。”他靠林鹤的脊背跟近了,林鹤感觉到背后那一小块被沈安挨着的地方变得温热。

“他们说我们呢,班长!”沈安皱着眉头,看着很烦躁。

“说就让他们说呗,又妨碍不了我们什么。”林鹤看起来像是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可是他可以不在意,他本来就是那种自己主意很大的,什么事自己都能有清楚明确的目标,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并且根本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他对别的看法何止到一种不在意的程度。

他简直太过于冷漠了。

但是沈安又不一样,更何况他再清楚不过林鹤是为了什么才这样报志愿。

所以在别人说他的时候他难受,别人说林鹤疯了的时候他也更不好过。

天色暗下来,温度也稍微降下来了一点,林鹤带着他,单车骑起来,有些凉风就穿梭在他们身边。

林鹤停顿了一段时间,然后复又开口:“没有必要在意他们说的那些,你不在意他们那些话就会变得轻飘飘,在你身上什么也落不下,你在意才会变得有重量。”

林鹤望着前方街道上,车水马龙,车流穿行在新城区的街道上,车灯闪烁。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多么关心,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说。”

“毕竟我真的很困难的时候也并没有谁来出手帮过我,可是当我做出来一些他们不理解的觉得出格的事情,他们又会站出来点评我,指责我,说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但是,哪怕以后二十多岁的林鹤真的后悔,又关现在十八岁的林鹤什么事呢?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那时候也有很多人过来抚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告诉我会过去的,一切会过去的,可我当时深夜一个人站在屋里哭,却没有一个人听见,我那时候就很困惑,我此时此刻这么痛苦,他们告诉我会过去,以后会好,那我现在呢?现在怎么办?以后会好就可以减轻我现在的痛苦吗?后来我就知道了,不会的,哪怕现在的我,又或者以后的我,都不会救得了当时九岁一个人在房间里绝望恐惧的林鹤。”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停住,我们改变不了以前,也控制不了未来的所有走向,所以我能做得就只能是紧紧握住现在拥有的。”林鹤这个时候甚至还轻声笑了一下:“毕竟我能有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在有些时刻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显得有些……吃相难看。”

林鹤其实一直以来都像是一把绷得死紧的弓,他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又狠又绝,不死不休的拼劲。

不单指沈安,是指他所想做的所有事情。

他一个人在一条路上已经走得太久了,独自一人成长了十几年,那些不幸的经历使得他从年幼的孩子不断地快速抽条拔高,变成身姿挺拔的少年。

那些成长所应该经历的阵痛都与他割裂,别此前一种更大的苦痛掩盖,而始终不变的是,他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每个年龄段的林鹤都只对彼此遥遥相望,却从不接触,不做安慰,不做救赎,也不怨恨与憎恶。

林鹤其实是对自己都很冷漠的人,更何况让他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分数能上什么大学,也知道最利于自己应该走的是什么样子的路,根本不不用别人做复述。

他最后跟沈安说:“我需要在每天的夜里,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你。”

他想,他只是用极小的代价换取了以后沈安在自己生命中的永不缺席。

沈安听他说完这些,眨眨眼睛,想起来林鹤这么久以来都是怎么艰辛的生活着,可是他却没有自哀自怨,抱怨憎恨着什么。

他表现得太云淡风轻了,像是只是经历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

这导致沈安的愁苦情绪都没有办法持续的很久。

毕竟那些小挫折,对于林鹤以前经历的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安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在车后座对林鹤说:“可是你带着我,以后会更辛苦。”

他以为林鹤会说不辛苦,或者说我愿意之类的……

但是林鹤并没有。

他跟沈安说:“所以你要记得。”

于是沈安就想起来林鹤那个一直记录着自己花过他多少钱,账目零碎又清晰的小账本。

他的付出从来都不是没有原则没有目的的付出。

他需要沈安看见,也要沈安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