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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像我一样(15)

黑暗里图图低声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你真傻。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傻小子?”

我假装生气:“那你可以换啊。你觉得怪兽怎么样?”

她轻轻打了我一下:“别瞎说。”然后她就睡着了,她睡觉非常非常安静,不打呼也不磨牙,像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我怕把她惊醒,很久都不敢换个姿势,胳膊渐渐酸麻。我始终没有告诉图图,那一晚我其实失眠,生平第一次我居然会为自己的固执而沮丧,我恨自己是一个这样的傻小子,如果我更多向这个世界妥协,是不是能给图图更幸福的生活?

一个晚上我没能想出答案。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

“十二夜”的排练仍在继续,但坚持已经慢慢变得艰难。没有了演出,没有了钱,连买个效果器都小心翼翼。我的学生吉他音色只是勉强能听,一直想买一把新的——当然我的梦想只是一把Vowinkel的中等价位吉他,两万块,但是如果不行的话,去上海的蓝衫吉他定制工坊定一把5000块的我也满意了。张沐尔在A大医务室的工作薪资微薄,对他的老爷鼓越来越漫不经心,慢慢开始迟到早退,借口请假。

怪兽总是说:“等我想办法。”他的办法是不断地自己垫钱,这根本就不是长远的办法,天晓得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怪兽终于想到办法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卖了自己的车。

他要自己开一间酒吧,名字就叫“十二夜”。这个想法让他变得很兴奋,他不断在酒吧一条街转悠,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店面,卖车的钱,正好付了转让费和半年租金。

“今后咱们就能固定在那演出了,会有固定观众,会有名气,”他显得很兴奋,“面包会有,牛奶也会有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要多少钱,我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张沐尔有点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没钱也没力怎么办?”他嘟囔。

怪兽很快反应:“你小子说什么呢?”

张沐尔耸肩:“我是说,反正是个死,挣扎有用么?”

“你说什么?”怪兽怀疑自己听错的样子。“张沐尔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张沐尔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喜欢玩,你折腾得起,我们这些折腾不起的人,恕不奉陪!”

“你……”怪兽气得失语,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小子有病!”

“我有病?”张沐尔看来今天成心闹事,“你有钱,”指指我,“他有女朋友,我有病,正好!”

图图打圆场:“也许木耳今天是真的病了……”

张沐尔把鼓槌往地上一砸:“你才病了!”

我当然护着图图:“你小子不要撑杆子上脸啊!”

张沐尔还没来得及回击我,怪兽就一声怒吼:“今天没法练了!”他生气得把自己最心爱的Warwick贝斯一摔:“都给老子滚!滚!”

事已至此赖着也没用,我横了张沐尔一眼,气哼哼拉着图图出了门。

第三章消失(2)

她什么也没带走。她的衣服挂在柜子里,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每一双都刷得很干净。浴室里她的洗面奶面霜排得挤挤挨挨,很多都只用了一半。屋子的每一个细节都真切记录着她存在的痕迹,而她只是,不见了。

她的手机就放在枕头下,上面还拴着我送她的粉红色hellokitty手机链。我每天打三次三十次三百次,也只能听到同样的一首彩铃,她最爱的歌《心动》,林晓培冷色调的声音怅然地重复:“啊,如果不能够永远都在一起……”

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在她走后,曾经有一次我重看《心动》这电影。浩君把戒指放在水杯里,对小柔说:“如果接受,就喝掉它。”

小柔的回答是把戒指捞起来戴在手指上。这是一次拒绝。

再高贵,再温柔,也还是拒绝。

也许,离开就是图图的拒绝。对我的拒绝。

刚开始,我不是没想过,她可能出了意外。

她可能因为没带证件被莫名其妙的警察扣留,可能被一个陌生亲戚带离这个城市,也可能被一些。总之以上所有的可能她都来不及通知我,因为,她凑巧没带手机,凑巧而已。

最平庸的可能是她在街的拐角遭遇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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