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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像我一样(33)

所以有人找碴也是早晚的事。

那天我们的演出主题是怪兽新作的一支迷幻的曲子,连我都觉得沉闷。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忽然有人喊。

他走到我们乐池旁边,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那种闲极无事四处找碴的小混混。难得的是他居然趾高气扬:“两只蝴蝶会唱吗?”

“不会。”怪兽答。

“隔壁的妹妹就会唱!”他嚷嚷,“你们怎么不学点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这里?”怪兽和气地问。

“因为你们很烂,也很便宜。”他看来成心闹事。

“你小子讨打啊!”七七第一个跳起来。

那人嬉皮笑脸:“好啊,小妹妹,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我决不还手。”

他真是搞错了对象。我还没来得及拦,七七已经cao起一只啤酒瓶冲上去,那人根本没料到一个小姑娘会说打就打,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瓶子在他脑袋上开了花。

他一脸困惑的表情,好像还不相信自己就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教训了。

“你说了你不还手,说话要算话哦!”七七提醒他,无辜的样子。

这一提醒他才恍然大悟地晕了过去。

张沐尔赶紧冲上去检查伤势:“伤口很深……姑娘你够狠的啊!”他责备七七。

七七一副懒得辩解的样子。怪兽还是有点紧张,开酒吧的,谁都不想得罪流氓。“今晚就到这里!”他开始清场,然后拿出手机,大概是想给相熟的警察打电话。

这时候,他的电话尖锐地响起来。

“喂,是我。”他没头没脑地接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的神色就变得很严重很严重,就好像有人欠他二十万没还似的——就算有人欠他二十万没还,他的脸也不会那样形同死灰。

“我家的厂子出事了,”他放下电话说,“工人死了十几个。”然后他开始抓狂地翻自己的口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边找一边说:“我得马上回去。立刻回去。”

他一溜烟地跑走了,中途撞倒两三把椅子。张沐尔同情地看着他,家大业大原来也是有烦恼的。

七七怪怪地嘟囔了一句:“皮衣厂是煤矿吗?死人,怎么死?”

可怜那个被打的混混,居然只有我关心他的死活。我打了个120,并且垫付了他的急救费。

怪兽走了一个礼拜,没有音信。我们“十二夜”仿佛中了消失咒,一个一个地离开,我甚至怀疑,下一个应该轮到我。

一个星期后怪兽终于回来,他好像七天都没有睡觉一样,问他什么,也都不肯说。他不说也算了,各家有各家的难事,既然管不了,何必好奇。这些日子,“十二夜”还在继续经营,但有时候一整夜,我们也没什么顾客,张沐尔发呆,怪兽生闷气,我在那里随便拨弄吉它,七七坐在高脚凳上,用一小时的时间喝一杯可乐。

“为什么呢?”张沐尔说,“是不是这里风水不好?”

“你们的歌太难听了。”七七说,“你们差一个女歌手。”

“你别逼林南一跳楼。”张沐尔警告她。

“你们应该把图图逼回来。”七七说,“我看过林南一拍的DV,她才是你们乐队的灵魂。”

“够了!”怪兽喝斥她,“你懂什么!”

“我他妈什么也不懂。”七七说,“我只懂这里想不关门就得想办法。你们那些谁也听不懂的狗屁音乐,一钱不值!”

“七七说得有道理。”我说,“明天找新的主唱,唱点流行歌曲,把酒吧养下去了,我们再来谈艺术。”

我对怪兽说:“我们不能这样等死,你想办法写点新歌。能流行的,我在网上征选歌手。”

“好吧。我试试。”怪兽也终于学会了妥协。

为了我们的新歌,怪兽和张沐尔很配合地每周两次来我这里录音,每一次我们都必须用厚厚的毛毯把窗子和门遮起来,所有的人不许说话不需咳嗽,搞得如临大敌。

每次我们工作,七七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在听,也像在发呆,她变成一个安静得离谱的姑娘,也成为我们的第一个听众,我们写出一点得意的旋律,就拿去给她听,她有时候摇头,有时候点点头,正经的时候说说意见,不正经的时候跟我们要评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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