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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果(17)

(7)

那天夜里我做了生平最无厘头的一个梦。

我梦到了我爸爸。他在头上包了一块很大的白毛巾,在一片金黄金黄的麦田里开着一辆巨大的推土机,嘴里还深情地哼着一首红歌:"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映山开满哟映山红。"虽然是在梦中,我也敢确认,那真的是推土机而不是拖拉机,好好的金黄金黄的粮食都被那辆巨型土拨鼠机耕得毁于一旦。

在这场华丽而又搞笑的场景里当然有她,她穿了一件我妈妈曾经穿过的花裙子,白底蓝花,站在麦田的边上轻轻唱和。远看像个青花瓷茶壶。阳光照着她的脸蛋,微红迷人。微风吹起她的裙摆,让人陶醉。我奋力想向他们跑去,却像所有令人抓狂的梦一样--死也迈不开我的步子。

然后,我无可抗拒地醒来。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掏枕头下面的手机,发现它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坐在c黄边睡眼惺忪又满怀遗憾地将那个梦反复回味了好几次,这才爬起身来准备去上课。谁知道刚走到男生楼的门厅里,半路忽然杀出个程咬金,他穿了一套武松打虎穿都嫌土的运动服,像一个巨大的灰馒头一样从楼梯上飞了下来,然后一只手撑在我前方的墙上,另一只手潇洒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完全没认出他是谁,直到他深情款款地对我说道:"米粒儿,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哦,原来是横刀先生。

我一把拂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尖恶狠狠地警告他:"你在我面前再喊那破名字,我就把你掀翻了你信不信?"

他一幅对我了如指掌的样子,用深沉的嗓音开始背诵他替我写的个人简介:"段柏文。写作天才,多次获得作文比赛大奖,表面不爱说话内心波澜壮阔,典型的闷骚,幽默型选手。我说得对吗?"

"对你妈那个头!"我朝他挥挥拳头,对付这种锉人,真是想不粗鲁也不行。

他瞪我一眼,一幅对我的言行举止吃惊到爆的表情。

我撇下他往前走,他跟到我后面,振振有辞地告诫我:"大才子,我告诉你,哪怕是在网上,你也要付责任,欺骗别人的感情,也是要算精神损失的。"

我想过了,如果现在于池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唤,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于池子真的就忽然冒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嘴里对我喊着:"烧麦,烧麦!"

我伸出两根手指,接过那袋烧卖,然后转身,用极为优雅的姿势把那袋烧麦递给了我身后一脸疑惑的横刀先生,并对他说:"好好品尝一下,这可是米粒儿做成的烧麦。"

那一瞬间,于池子的脸变得煞白,而横刀先生,自从看到于池子,眼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死死地固定在她的脸上,呆滞而又惊艳。

于是我知道:故事发生了,我可以潇洒出局了。

再说,我哪里有空管他们。此时此刻,我一颗心已经飞到了教室里,第一堂课是她的语文课,我想见到她的那颗心早已经按捺不住,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胸膛高唱哈里路亚。

可惜,她还没来。

看来昨晚--噢,我又管不住自己想那些不该想的了。

早读课总算是熬过去了,谁知道压着第一堂课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的竟然不是她,而是数学老头。这对我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而且最可恶的是,他居然一句解释都没有!趁他转身在黑板上写题目,我赶紧问前排的魏征为什么会调课,魏征只是推推眼镜摇摇头,一幅比我还要茫然的样子。

我再转头看于池子,她在低头记笔记,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我不存在。

更悲惨的事情接着发生了,第二堂课她依然不见影子,还是数学课!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把数学老头从讲台上PIA飞下去的时候,于池子给我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你继续帮我应付横刀,我替你打探她的行踪。"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还用运动鞋用力在上面碾了碾,再一脚把它踢得远远的。于池子好像对我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早有准备,她只是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就装作专心听讲的样子不理我了。

我当然听不进去课。

我在想,如果她到下午都不出现,又或者,如果她到明天都不出现。再或者,如果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我的天,我该怎么办才好?对于一直被很多人盛赞想像力卓越而又超群的我而言,这简直是我有生以来最为痛苦和折磨的一次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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