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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酸(25)

然后,她慢慢地弯下身体,头轻轻垂到我的肩上,像失去了全部水分的花朵。

“没有就好。”我轻轻地说。

我揽着她的腰,我们一起慢慢地走出了卫生间。这个奇怪的姿势引得经过的人纷纷侧目,但这一次,我决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七岁,到十七岁。田丁丁一直是一个软弱自卑的女孩,背负着这个世界的失望,谨小慎微地生活着。可是这一刻,当一个人放心地将全部重量倚靠在我的肩上,当我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一份信任,忽然间,我的心像鼓胀的风帆,又重新装满了儿时的勇气。

林枳,我一定会保护你。当我们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勇敢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我在心里对自己发誓。

因为我明白,这一次,她没有说真话。

她一次又一次对我说“丁丁我真的没事”,可她整个人都是一副有事的样子。她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叫她十句她都难得听见一句,偏偏对手机的声音异常敏感,方圆十米之内只要有谁的短信声响,她都会像触电般一跃而起。

我知道,她在等谁的电话。

临近期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考完一轮试,卷子还没有讲完,下一轮的考试马上又要开始。

在第三次月考中,林枳如愿以偿拿回全校文科第一的宝座,而我,从全班的第二十二名,降到第三十六名。

其实这也是我早已预料到的结果。聪明如林枳,似乎永远懂得将生活中的不如意和学习截然分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件,哪怕再是惊天动地,也不能影响到她从容不迫地解答一道数学题。

而我做不到。事实上,这次考试我的名次有了惊人下滑,跟我的语文课以前都是120多但这一次考了93有很大的关系。

老班突发奇想,要在班上搞一个进步榜和退步榜,一张红一张白,我的名字在那张白色的榜单上占据了中游位置,丁力申的名字,高居第一。

他从第九名飞快地滑到第三十九名。想不当第一都不行。

考试之后的班会上老班在讲台上慷慨激昂:“不要以为高考还早,高考就在我们眼前,有的同学,本来很有希望上一个好大学,但是自我放弃,自毁前程,自甘堕落……我希望这样的同学能看着教室后面那张白榜好好地反省一下!”

我知道他其实不是在说我,因为我的成绩一向也就是个上二本的料,在老班的眼里,我老早就没有了什么前程可言。

我偷偷扭过头去看丁力申,他面无表情,倔强地把眼睛看向窗外。

我忽然感到一阵心酸。我们都应该是好孩子,因为我们从小就是。为什么有一天,居然我成了问题少女,他成了流氓少年?

周五的时候省教委来搞卫生检查,加上刚月考过,学校开恩,四点就让我们走路。林枳打了个电话以后坐着宝马先离开,罗梅梅还在上班不能接我我只能坐公车回家。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在校门口徘徊又徘徊,直到丁力申骑着他的山地车出现,我忽然像一个拦路喊冤的刁民一样,斜刺里冲出,挡在他滚滚的车轮面前。

他刹车,一只脚支地,大惑不解地看着我。

“嗨。”我对他说,挤出一个向日葵般的笑脸。

“嗨。”他说,“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聊聊不行吗?”我无赖地说。

“不行。”他冷冷地说。然后,他上车,加速,扬长而去,留我孤单在原地,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的难堪。

就这几天时间,他忽然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变得冷漠,对人充满敌视,就好像一个被初恋男友抛弃的纯情少女。

我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冲着他千里之外的背影扔过去。石头在一米多之外的地方掉下来,落在地上,无辜的滚了几个滚。我不知道我在对谁发火,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差了,我抓狂的甩了甩我的头发,孤单地,沉重地迈着步子。

我们到底怎么了?

还有我的林枳,她到底怎么了?这一阵,我已经明显能感觉她是在强撑。纵然有年级第一的美誉,她还是一点也不开心。更让我吃惊的是,有一天她在水房洗衣服时,或许是伤口发痒,她捞起袖子挠了挠,我清楚的看到一道道ròu色的疤痕,看的我心惊ròu跳。她脸上的表情却很安然。

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她:“林枳,要帮你打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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