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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似水,婉如歌(109)

作者: 然亦非 阅读记录

“易之啊,李茂之呢……”

忽听见皇帝提及自己母亲的私夫,张五郎脸上有点挂不住,清嗽了一声,答:“仍有登门。”

老人一下睁开了眼睛,笑:“哦?那为何他……他不是休妻好些年了吗?”

对面垂目,站了一阵方回:“我,我认为他不会愿意的。”

“怎么说?他明说不娶了吗?”

“没,只、只母亲……钟情于他。”

“不是他先主动找上门的吗?”

这个问题让五郎更难答了,他又不是当事人却硬要回答这等奸情之事,那白玉般的面容变了颜色,终于失去风度,没好气说:“色衰,爱弛……”

那每个字说得都很用力,男人的额头腾起水汽。上官看到这里,只有吃惊,一是她第一次见那人流汗;而是二是李迥秀同其母韦氏之事与原来的设想有点不一样。

皇帝冷笑,坐了起来,“美事不能都归他了,去,叫李尚书来!”

小内侍忙小跑了出去。

事情发展至此,两兄弟也有点傻眼,相顾踌躇。

“帘后静观。”女皇给他们指了方向。张易之不想,被兄弟一拉,勉强跟随了。

不多时,李迥秀进了殿。

女皇没有立即发难,先了解现今陇右的军马状况,又问魏元忠处军粮,最后令其时刻注意突厥动态,绝不可再发生被掠走战马之事。

上方耳提面命,李尚书自是惶恐,频频立下保证。

“坐吧。”皇帝也怕他嘴干。

凉饮端来,那人也不犹豫,捧起咕嘟咕嘟见了底。

甘露从玉壶口汩汩而下,女皇端详起那个男人来,听细流近了碗口才问:“这辈子就打算这么着了?你前妻可一直没找人家啊。”

“那,那弃妇!”男人瞬间激动,“又怂恿她兄弟告状?”

“哎,我随口一说。崔氏没请说客……”

李迥秀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收回离地的膝盖,整理长衫正坐好。

“崔氏的性子是急躁了些,但咎所犯到底称不上大错,这些年罚也罚过了……再说你家中老的小的,总需有人操持!堂堂大周夏官尚书,总孤身一人,没个妇人在侧,说不过啊……”

那男人直直坐着,良久,向上一叩首。

“我为庶子,又自幼丧父,全仗母亲辛劳,抚养成人。今日能有所成,皆母亲一人之功。崔氏自始入门,常于母亲前叱责陪嫁使女,屡劝不改、违忤颜色。齐大非偶,我何不送她早回其高门?省她虚与委蛇、皮里春秋!”铿锵嗓音从厚实胸膛发出,加之内着半臂挺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魁梧挺拔。

老人听着,长吁不止,道:“早闻你母亲色养过人,果然言传身教。福气,好福气!婉儿,婉儿……”

内舍人被唤两声。

“是…”

“选几个做事细心、聪明懂事的,送去李府好生侍奉。”

“是。”

“还有,回京记得接老夫人进宫住些日子。”

“是!”

都安排完,女皇摸着下巴又端量起下面来;而那男人连连谢恩,无限感激。

盯着空了的坐席,张昌宗面露不悦。

本想皇帝会让姓李的长长记性小惩大诫,谁知,先关心过前妻,后还送了侍女。别人的母亲得了实惠,而自己的母亲只配“常去看看”,六郎越想越不平。

哥哥站他身后都看在眼里,一拍那肩。

“五哥…”

“难道你想真闹到添个爹?”哥哥摇头向外走,“算了算了……”

六郎发一会儿呆,也摇摇头,深呼吸换了个表情,抬手掀帘。

忙完再回,内舍人见殿内仅剩张易之一人了。榻上老媪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着话。

“犀角簟……”

“很有用。据婢女观察,母亲再未夜半醒过。”男人答着,按下金交股,小心接好,继而将那一小块指甲装入专门的锦盒里。老人翘起一新指,看了眼回来的人,叹道:“你既回京,怎不把太夫人接过来呢?害她受暑气,遭罪啊……”

“母亲与您年纪相近,身体却远不及您,此一路她怕吃不消的。况行宫里官员尚不够住……她来,又是一场非议。”

“非议?我看哪个敢说!”

皇帝一瞪眼,张郎忙劝:“没人,没人敢说!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做事像那婉儿一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听闻皇帝如此评价自己行事风格,内舍人垂了眉。

“如您所说,小臣确不及李尚书。他性格坚毅,行事果决,是堪当重任的人才。人常道‘艰苦的环境能锻炼人的意志。’,却不知它更能摧残人的意志。以他拥有能到今天地位,李母自然功不可没,但他本人曾受几何、付出几何,其实我们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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