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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浑水(13)

作者: 落回 阅读记录

哦,对了,大成和冯梦蕊分手了。

在我生日后第二天就分了,大成的说法是烦了,处了一个多月了,腻了。我总觉得他那天应该是看到冯梦蕊跟我说话了,但他嬉皮笑脸的,还是那副“女人如衣服”的模样,也可能真的只是因为腻了。

夜深人静,群里在分享了一个网址之后突然安静了,我翻了个白眼,不用猜也知道那俩纯爷们干什么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大成复活,发了条语音,点开先是五秒钟的沉默,然后是一声惆怅的叹气,再然后是大成饱含情感的歌声: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

基本没一个字在调上,但还是能听出来他正唱我们的群歌,大成和我都分手之后我们群的群歌又变回单身情歌。

我按住语音,骂他:“妹子网抑云,纯爷们打飞机,你他妈一娘炮打完飞机网抑云。”

三子正在装自己还没结束,装,就硬装,也不怕撸破了皮。

这俩人都进入贤者时间,估计都在思考人生的意义,我也莫名其妙地开始一起思考人生。但我的人生实在没什么值得思考的,一切都简单粗暴,标准的富二代模板:物质生活丰富,精神世界匮乏,狗血淋头的家庭伦理,不用拼搏就美好的未来。

唯一值得我动动脑子的可能就是我哥。

我和我哥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个空房间,这么大一个别墅里头只住了我和我哥,而我已经两天没敢和他说话了。

记忆回到两天前的晚上,我问我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居高临下俯视我,当时客厅没开顶灯,只有一盏小灯,光线不是很充足。我下楼的时候开了二楼走廊的壁灯,能看见我哥的轮廓。我问完那句话他许久没说话,也可能没有许久,我当时太紧张了,对时间不太敏感,整个人被扔进真空环境一样,换气都觉得肺疼,度秒如年。

我哥已经二十六岁了,嗓音是成熟男人的低沉和磁性,笑起来多是气音,就好像不想浪费力气。不过也是因为他面对我时多是讽刺的笑,冷笑,或者嘲笑,这种笑气音足够。

“怕我抢你女朋友?”我哥说。

我就知道他生气了,但是确实是我错在先,我没有半分委屈和气愤,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如果我还是那只羊,那么现在我把肚皮露给他看,他想咬就咬,想摸就摸。最畸形的是我这么对他,还要乞求他愿意看我一眼,愿意来咬我的肚皮。

我抬脚往楼上走,希望我哥不要转身回房间。

还好,等我到了二楼他还站在原地。

壁灯是暗黄色,打在他身上有种朦胧的暧昧感。在下面的时候看不太清,现在到了他面前才看见他身上这一团暖烘烘的黄光,就像瞬间回到了几年前,回到麦城最北边的一片麦场,他紧紧牵着我的手叫我小礼。那是他留给我的糖,就算现在他不再给我了,但是我始终惦记着那点甜。

我看他的眼睛,心里默念了三遍“我不怕疼”,然后开口,“你谈了恋爱是不是再也不会回丽水苑了?”

他眉毛动了动,挑了一下似的,但幅度不大,“嗯。”

我一瞬间慌了神,心里漫出来好大一股的难过,身体里装不下一样,溢出来到眼睛里,差点忍不住伸手抓他睡袍,怎么能“嗯”呢!可是他明明是我哥,就算他要谈恋爱,要结婚,要生孩子都好,他也是我哥,没听说过谁家的哥哥谈了恋爱就不要弟弟的。

“不行。”我说,“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弟弟。”

他又笑,翘起来的唇峰被扯平,“你不是。”

我说了他是判官,我对他的了解可能比我自己想象的都要深,我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审判的机会。

只是发现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不太清晰,我以为我不怕疼,早就麻木,虽然才十八岁的年纪,但被时间流放了许久似的。

现在发觉我还是怕疼的,我在心里念他的名字,甚至想去找个大师算算他的八字,看看周泊新这个人是不是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奖励的环节这就结束了,他又罚我。我疼得要死,疼到想哭,娘炮吧你,我骂自己。

我马上眼眶就快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我确实不是他弟弟。否则陈志远也不会想掐死我,我也不会在柳家低人一等。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我当了他那么多年的弟弟,现在因为我不是陈志远的儿子,我就突然不是他弟弟了,他就不要我了?

可能是我的难过让他不耐烦,对他来说我始终是个麻烦的小孩,不值得他花费时间站在这里和我一起怀念过去,歌颂亲情。他调整自己的站姿,从闲散的姿势站正,也离我更近几分,想结束我们的对话,便正面回答了我最开始的问题,“没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