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姐说:“单先生说了,如果你来,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别的事不要想那么多。”
“为什么他不亲口对我说这些?”伊蓝流着泪问。
“他不想再给你惹麻烦。”吴姐说,“单先生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
伊蓝在单立伟空旷的大房子里慢慢地蹲下身去,那时,也是秋天吧,冷到骨髓的冷,恨到骨髓的恨,伊蓝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连告别都不愿意。
伊蓝离开的时候,罗姐喊住她,提醒她说:“对了,单先生的手机号码是不会换的,无论到哪里,他都用那个号。”
“恩。”伊蓝说。
从单立伟家出来的时候,伊蓝看到一个女记者正在拍照,她走过去,一把抢过她的相机,“砰”地一声扔到地上,然后平静地对那个吓坏了的记者说:“相机多少钱,拿了发票来,我替你报帐!”
说完,伊蓝扬长而去。
而那个记者,一直没来找她。
事情终于慢慢平息,大家终于有新的焦点去关注。可对于伊蓝来讲,却是一生永远也无法平息的伤痛。
十七岁时独自承受的伤痛。到了七十岁,也应该是刻骨铭心吧。
“我不相信。”卜果拿着报纸在学校门口堵住伊蓝说,“你告诉我是真的是假的。”
“是真的。”伊蓝面无表情地说。
“我已经决定毕业了去西藏援教。”他说,“除非,你希望我留下。”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对不起,我得去上课了。”伊蓝回身往学校走,走了很久回头,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萌萌站在教室的门口,看到伊蓝走近了,说了一句话:“你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高三的时候,伊蓝真的很拼命。别人的眼光,甚至是萌萌的眼光,她都没有空去在乎,除了苦读就是苦读。有时候一不小心会读到凌晨三点,脑子里会浮现出那个电话号码,就是这样,拼了命想忘的东西,偏偏就要了命地记得牢牢的。
伊蓝并没有骗卜果,有一些东西,直到单立伟走后伊蓝才明白真的是真的,她很想知道,他到底还关心不关心自己。这仿佛成为一个诱人的谜面,在长达三百六十五天以及以后更长更久的时间里,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只为了等待谜底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他到底还关不关心自己?
其实真的只需知道答案,便已经足够。
但,也许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秋意越来越浓,还没准备好,就要披上大衣才能挡寒了。伊蓝站在北京秋天的裙边上,看风吹落最后一片叶,开始害怕一不小心跌进冬天,跌进自己最不喜欢的寒冷季节。
童小乐发短消息给伊蓝:“她要走了,明早七点半的火车,你来送吗?”
“送。”因为不是周末,酒吧里人不多,伊蓝躲在柜台里给童小乐回短消息。经过这些天,短消息已经开始发得熟练,但伊蓝还是喜欢发简短的一两个字。
短消息刚飞出去就有顾客进来了,敲着吧台对她说:“来瓶白兰地。”
伊蓝抬头,惊讶地发现是她。
按她的吩咐替她拿了酒,倒好,推到她面前。她说:“再来个杯子,也倒满了。”
伊蓝照做了,她端起杯子说:“干杯!”
伊蓝用大眼睛瞪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蓝蓝,不,小三儿,干杯!”她说。
伊蓝的心狂跳,眼泪就要流下来,她居然记得她!她居然!
叶眉说:“我来了三天了,可是你都不在。”
“我不是每天都上班。”伊蓝说。
叶眉从包里掏出那个手链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手链,是我那年去西藏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儿从一个藏胞手里买的。据说,它可以让佩戴者逢凶化吉,一生好运。我敢说,这个世界上,这样的链子就只有这一条,所以,我永远都会记得,不会忘掉。”
“可是……”伊蓝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小三儿?”
“你那双眼睛。”叶眉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伊蓝忍不住笑了。
“在北京打工?”叶眉关心地问。
“不。”伊蓝说,“在这里读大学。”
“有出息啊。”叶眉笑着说,“没想到蓝蓝有一天这么有出息。我告诉你程凡爸爸了,他这就赶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