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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90)

“是谁呀?”奶奶走到门边问。

“奶奶,是我,我是马卓的同学肖哲。”肖哲站在门边自顾自地大声地答。一面答还一面踮脚朝里张望着跟我奶奶打招呼。如此没有礼貌,冒冒失失就往女生家里闯的男生,我真是从没遇到过。

“谢谢。有什么事到学校再说吧。”我把他手里的绿色小植物一把抢过来,然后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谢天谢地,他没有再按门铃,而且很快,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但我还是捧着那盆花不像花糙不像糙的鬼玩艺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同学找你什么事?”奶奶狐疑地看着门外。

“他来送个东西。”我说,“走了。”

“不请进来坐坐?”奶奶说。

“别理他,他少根筋。”我没好气地说。

“明天生日,想吃点儿啥?”奶奶忽然问我。

对了,生日到了。前些天阿南还提呢,奶奶不说我还真不记得了。可惜阿南不在家,不然做点好吃的,陪他喝点小酒,也算不错。

就这样,那个周日,我吃了极其丰盛的一顿午餐,却只有奶奶和我两个人。

我本来以为阿南会打电话回来,结果也没有。

兴许他给忙得忘记了,忘记了也好,免得他又逼着我跟同学庆祝啊什么什么的。不知道是谁发明生日庆祝这一“风俗”,我却一直不怎么习惯。从前在雅安,在成都,我都没有过过生日。孩子的生日便是母亲的受难日,但是对我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受难日,因为那天我总是比平日更容易跌进那些湿漉漉的回忆里去。

那天晚上,奶奶坚持让我吃完晚饭才回学校,所以我到达学校的时候晚自修就要开始了。我在教学楼的过道上遇到老慡,他招呼我说:“马卓,我正找你呢!来帮我一个忙,好吗?”

因为成绩还行的缘故,这学期我被选上当学习委员,但我所做的工作甚少,所以老慡请我去教务室替班级申请期末补习教室的时候,我还是蛮愿意的。没想到的是我在办公楼的外面遇到王愉悦,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喊住了我:“喂!马卓!”

我没理她。

她上前一步,拦住我的去路,望了一眼我身后说:“颜跟班今天没上班啊?”

“她也许没有你这么有空。”我说。

她不介意,咧着嘴笑,然后从牙fèng里挤出一句话:“别指望人家会喜欢你,除了安朵,他谁也不会爱。只是玩,你懂不懂?”

“没兴趣懂。”我冷冷地说。

“哈哈,颜舒舒的嘴硬是不是跟你学的?可惜,她那张嘴怕是再也硬不起来了哦!”说完这一句,她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我看了看她的背影,真是胖。颜舒舒说得没错,叶绿素充满了她的笨脑瓜,这样的女生,为了所谓的朋友连自我都常常忘掉,活在这世上不知道有何意义?

但人各有各活法,只要她不影响到我,与我何干?

等我到教务处忙完一切回到教室,天色已经暗了。所有教室都灯火辉煌,除却我们班。我走到门口才发觉教室里的灯都熄着。难道今天没有晚自习?我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灯光骤然亮起,我头顶被什么轻轻点了一下,我一抬头,是一盆五彩的花瓣,从我的头顶兜下,落进我的耳朵里衣服里。同学们爆发出整齐的掌声。我难为情地甩掉头顶的花瓣,睁开眼看看头顶的灯,居然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纱纸,有红有绿,整个教室都换了一番味道,变得朦朦胧胧的。

搞什么名堂?

我踩着花瓣走进教室,所有的人好像忽然从空地上变出来似的拥在了我的周围,其中有两个女同学拼命推拼命推,一直把我推到教室中央的空地上。

我这才看到,在这由桌椅拼成的空地中央,就是我的书桌。而在书桌上放着的,是一个蛋糕和一把新鲜的雏菊。

与此同时,我望了一眼黑板,好大的用五彩霓虹灯泡装饰的大字:

“祝马卓同学生日快乐!”

这是哪一出?班级规定?优生奖励?这么大的秘密,这么隆重的Party,貌似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所有的同学,包括抱着臂欣赏这一切的老慡,都用一脸坏笑回报我懵懂的表情和满肚子的疑问。

老慡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大家才停下嘻笑。

老慡开始了他的演讲:“今天,是马卓同学十六岁的生日。我们在这里替马卓同学举办一个特殊的生日晚会。希望今晚,不仅仅是马卓同学一生中最宝贵的记忆,也能成为我们高一(7)班每一个同学一生中最宝贵的记忆,因为我们共同走过我们的十六岁,走过这一生中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同学’。让我们共唱生日歌,为马卓祝福,也为我们祝福,祝福我们都拥有一个美好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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