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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境失灯火(9)

作者: 也安 阅读记录

虚迷笑笑没再说什么,侧后半步,缓缓抬起一只手,闭上了眼睛,手掌好似虚握着什么东西,不多时,一丝浅色的光线从他手心里钻了出来,那丝光有生命一般,围着灯冗不急不缓转了一圈,灯冗看着稀奇,在原地追着它看,天真烂漫,虚迷似有感应,闭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游丝很快游进了白雾中,而后白雾逐渐变得稀薄,朦朦胧胧中灯冗瞧见是那游丝将白雾吸入体内了,渐渐地,眼前浮现出一棵高大挺拔的,仰着脸都看不到树顶的树。

那树枝繁叶茂,许多枝叉延伸的很远,满树如雪白花,一阵微风吹来,花瓣万千,如雨细密,飘飘洒洒着相伴从高处翻飞落地,与那层薄薄的雾气缠绵在一起。

明明是无边际的黑夜,却被那满树花照的比白昼还白亮。

吞了白雾的游丝依然纤细,餍足的游刃有余的,钻进了粗壮的生命力旺盛的树干。

“美吗。”

灯冗失神的抬手,接住了几片花瓣,被拉远的思绪被耳边温柔缱绻的声音寻回。她微微侧首,一片温热,是那人的体温。一想到那人双手负后,微微低身,淡然的浅笑着问自己美吗,只觉得脸面滚烫。

“美的。”

那人端着正人君子之姿,当了回调戏小姑娘的无赖,不着调又风流,道:“你觉着美,我这心里也就美了。”

漫不经意,却撩拨的人心痒面赤,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她耳中,让她想逃开又想靠近,实在是讨厌的打紧。

她咬了咬唇瓣儿,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吞吞吐吐倒出三个字来:“登徒子……”

谁知她害臊的往前走一步,那人便追一步,寸步不离不过如此,那人慢悠悠道:“这样才是将那登徒子的‘美名’做实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闪身到那姑娘身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哪里还有神官的端庄,当真是个轻浮放荡的登徒子!!

灯冗哪里来得及反应,还未动身挣脱,那一改往日斯文模样的‘登徒子’又开口了,声音温沉,带着浓化不开的柔情蜜意,道:“我母亲说,世人都道梨是离别,却不想白梨又似白首不离,真愿在一起的,不会因为白梨花就分开,不愿在一起的,便不会一起赏花。”

灯冗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这种时刻,这种耐人寻味的停顿让人觉得十分漫长,也让人蠢蠢欲动。

“我素爱白梨花,觉着它美极,便带你来瞧一瞧。”

又道,“盼着我喜爱的人能同我一般喜爱这花。”

小白花稀稀落落,并肩靠坐在树下的二人各藏心事。

“思鹤的爷爷前不久归于虚无了。”

灯冗闻言惊诧道:“虚无?不是思鹤爹娘去的地方吗?”她皱着眉,“难不成他爷爷也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

虚迷摇头,解释道:“老神官归于虚无像是长眠,时去经年,也许还会有醒来的时候,起码还存在这世上,而另一种归于虚无,更像是一种献祭,被虚无吞食,彻底消失。”

灯冗听的神思恍惚,须臾,叹了口气,道:“小思鹤才几岁,便成了无所依靠的小可怜。”

虚迷轻咳了一声,“他也该有一百岁了。”

灯冗瞧着虚迷一时无措,张了张嘴没言语,顿了一下,她回过神来,暗自不满天境小童这生长缓慢的节奏,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十岁孩童,哪里能跟魔界小童相比,转眼十几年,就从小奶娃长成青葱少年了。

她心道,反正虚迷也知她根底,也不想法子解释她的误会,云淡风轻的对他说,“哦,看着倒不像。”

她说罢,想到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岁了,又极有底气的补充道:“一百多岁也嫩的很,还是个小可怜。”

虚迷也不反驳,掩去眼中笑意,抿着嘴,煞有其事的点头表示赞同,“神女所言极是。”

灯冗瞥了他一眼,转过脸不看他,“油腔滑调不正经。”

虚迷忍俊不禁,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灯冗觉得他是个油腔滑调的不正经,他转念一想,隐瞒身份,将人骗到自己府邸,还占人便宜,也算担得住这不正经的名头了。

半晌不见他吭声,灯冗转过头,看见他在闷声笑,便认定这小神官是憋着坏水嘲笑自己,又恼又羞,挺直了腰杆,厉声道:“笑什么呢!一点也不稳重!不稳重的神官就没有责任感,没有责任感的神官就不值得托付终身!”

噼里啪啦的一通否定,别说虚迷了,灯冗也有些被自己惊了,但是灯冗深知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愣是梗着脖子瞪着他,等着他回话,颇有神女气势。

虚迷看着她,不消多时,便控制不住一般掩面转身,留给灯冗一个背影,好死不死的,那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可把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灯冗气坏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了他背上,她涨红了脸,愤恨道:“你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