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她心智退回了三岁半,大概在她潜意识里,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家庭没有破裂,父母哥哥都宠着她,她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今,望着秦烬的脸,她明白了。
没有什么选择是绝对错误的。每一项选择,都对应着失去什么。
她很幸运,因为在秦烬的爱护中,慢慢学会了接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也找回了她的本心。
晚上回到家,她一步步走进琴房,拿起了她的小提琴。
像是在和它玩捉迷藏,她闭上眼睛,按照自己的心声,拉出一小段音调。
琴声附和了她,催促着她继续。
她勾起唇角,试探着,雀跃着,从胆怯到自信,演奏出悠扬动人的曲调。
如果她曾经的老师同学在场,就会发现,她完全不一样了。
琴声不再冰冷封闭,不再拙劣地模仿别人的感情。
她像潺潺的流水,也像熊熊的烈火,她就是琴声本身。
这一晚,折断羽翼的雏凤,终于浴火高飞。
*
一月后,沪市高级音乐厅。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观众们有序入场。
顾啸卓头一次穿上西装,拘谨地跟在顾成志和桑巧晴身边,悄悄打量奢华的会场;林诺诺和陈雅穿着同款小礼裙,优雅落座;简言西是和叔叔简寻一起过来的,担心把自家哥哥的宝贝儿子弄丢,简寻一改往常的不着调,一直把他抱在臂弯中。
还有孟晓宇、陆可乔……都收到了顾苒的邀请。
秦烬走向贵宾席的时候,见到谢离舟,冷冷地一挑眉。
谢离舟笑笑,灰蓝色的眸子是冷的:“秦总。”
就算秦烬清楚,顾苒要是喜欢这小子,早八百年就和他在一块了,现在看到他,还是升起了危机感。
“谢公子。”秦烬淡漠颔首,在他身边坐下。
后座有人小声讨论:“不是钢琴独奏会吗,怎么中场有小提琴表演?”
“听说表演者是顾老师的妹妹,柯蒂斯毕业,很厉害。”
“这样啊……她演奏的这首《余烬之夜》,你听过吗?”
“没有,大概是原创曲。”
演奏会准时开始,上半场,顾辰泽发挥得很好,观众们都沉浸在他的琴声中。
主持人报幕顾苒名字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地说:“想继续听钢琴曲,不想听小提琴曲。”
“就两支曲子,很快顾老师就会接着弹啦。”
后台,顾辰泽把顾苒轻轻往前一推,满载着期许地说:“苒苒,去吧。”
去把他们从浪漫的童话中唤醒,让他们为你沉醉。
当年我肩膀太过稚嫩,断绝关系都阻挡不了母亲的安排,只能努力打工攒钱去看你。
现在,我的羽翼足够丰满,可以地托着你展翅翱翔。
你不用怕跌倒、失败,因为,我是你永远的后盾。
穿着红色晚礼裙的顾苒,头发盘起,薄薄的肩胛骨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
她走到舞台中央,像满场的观众行了一礼。待她起身,剪水瞳静静扫过观众席,过于精致的眼眸和出尘的气度,让略微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
她笑了笑,调整好话筒和耳机,架起小提琴。
在场的人此刻还想象不到,这一日的演奏,将会在音乐圈中,掀起怎样的风潮。
当顾苒闭上眼睛,拉起琴弓,整个世界,都要为她让路。
第一支巴赫的《小提琴无伴奏奏鸣曲》结束,现场的观众已经全部被震撼到了。
不论技巧还是感情,她都可以称得上是世界顶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小提琴家?
哥哥妹妹都如此卓越,真是太让人敬佩了!
等到第二支曲子的前奏响起,听众又一次被带入了绮丽的梦境。
起初,曲子明快温馨,像春日的暖阳与香甜的蛋糕组成一幅明媚的油画;
慢慢地,曲调变得哀伤婉转。
人们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无助地啜泣。
心随之揪紧,低落,恨不得上前去抱抱她。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想得起来顾辰泽。天地之间,只剩顾苒。
琴声停顿两秒,顾苒睁开眼,直直地看向秦烬。
目光交融的刹那,她展颜一笑,似姹紫嫣红盛放。
曲子也正式进入到了高潮的部分,缠绵、激烈,如歌如吟,如泣如慕。
哪怕是顾成志这种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都听出了她在表达爱意!
更别说谢离舟,顾苒刚演奏十几秒的时候,他的脸就变得比阴云还黑。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秦烬。
顾苒并没有和他说,这支曲子是为他作的,但是他听出来了。
仰慕,思念,相知,相守。
千言万语,化为浓浓的爱,被琴声无限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