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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62)

陪我去一个地方

因为还要收拾行李,那天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我把电话接起来。

张漾说:“小姑娘,我忽然很想你。”

我说:“嗯。”

他说:“我们要分开,我舍不得。”

我有些握不住我的电话了,这要命的甜言蜜语,我真想为此粉身碎骨。

“我就在你家楼下。”他说。

“等我。”我挂了电话飞奔下楼。

张漾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天还没有黑,只是黄昏。冬天黄昏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像镶了一道暗暗的金边。我们就这样站着,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终于,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问他:“要到我家坐坐吗?”

“不太好吧。”他说。

“我爸妈都不在家呢。”

“那就更不好了吧。”他说。

我为他的歪心思涨红了脸,他却更乐了。

“明天我去车站送你。”他说。

“好。”我说。

“我想抱抱你。”他说,“可是这里人来人往的。”

我伸出我的手,他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握住了它。我拖着他往前走,命令似地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他说,“郊外不去,今晚降温,我怕你会感冒。”

“去了就知道了。”我说。

“呵呵,”他笑起来,“你这样拉着我,不怕被人看见了吗?”

我松开了他,走到他的前面去。还好,他一直好脾气地跟着我。

我把张漾带去了“算了”。这是一个我们一直回避的地方,我在心里为自己的勇敢鼓掌,我终于敢面对一些东西,不是吗?我必须要知道一些事实,现在而今眼目下,我必须要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算了”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一点儿没有变,只是人烟稀少。很久以前我曾经在这里,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生,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一个女孩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地把我搂在怀里。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带着对爱情的忠贞感甜蜜地昏过去。时光像被剪碎了的碎片在瞬间重新被粘贴,我看到过去,看到我年少而不顾一切的十七岁,心里有点不可思议的闷。那时候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爱上别的人。

张漾拉了我一把,我们面对面坐到角落里。我的小肚鸡肠也许已经被他识破,但他什么也不说,于是我的脸就又红了。

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爱怜地碰了碰我的脸。

我的脸就更红了,傻不啦叽地说:“我很怕,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

“我也是。”他说。

“还有,我很怕受伤。”

“我也是。”

“我常常没有安全感。”

“我也是。”

“……我爱过一个人,不是你。”

“……我也是。”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不想。”他干脆地答。

“我觉得我一直都弄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

“那我们慢慢去探索吧,”他用难得温和的口气回答我说,“因为我也不太懂。”

“噢,”我说,“我很想知道,你是哪一天爱上我的,可以告诉我吗?”

“从你爱上我的那一天起。”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那晚,我们说了很多的话,他喝光了一大杯啤酒,我喝光了一大杯酸梅汁。我们还共同吃掉了一大块蛋糕。夜里十点的时候,妈妈打电话来催我回家,张漾买了单,把我送到我家楼下。离别的时候,他轻轻地抱了抱我。我闻到他身上啤酒的淡淡味道,也许是在酒吧里话已经说得太多了,那一刻,我们什么也没说,我转身上了楼。

我并不是没有尝过“离别”的滋味,但这一次,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那天晚上,我跑到阳台上去抽烟,我很久不抽烟了,只一小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想好了许多种离别的方式以及离别时将要说的话甚至离别后我都该做些什么,还流了一些不争气的眼泪。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白费心机,因为第二天一早他发短消息告诉我,他会送我去上海。然后坐当天晚上的车回北京去报到。

我看完这个短消息,在c黄上呆坐了半个小时,以至于我赶到车站的时候,差点错过了火车。爸爸把我送上了车厢。火车发动了,大约三分钟后,他神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亲切的脸,心里像温泉一样汩汩地冒着烟。因为是临时买票的缘故,他并没有座位,只好坐在我座位的扶手上。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说起话来显得挺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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