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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10)

孔先把请柬递给她,“上面说要携伴。”

跟在旁边整理文件的柯绒接过话茬儿,“孔总,您一向带公关经理出席各类应酬的。”

“公关经理?”孔先茫然。

窦寇怕他又说不认得人,补充说明道:“岳悦就是你的公关经理。”

孔先听了倒是不茫然了,泛出一脸漠然,柯绒何等精明透彻,大当家稍有异色便有了计量,“岳经理放年假,听说去香港血拼,不在本地。”

窦寇侧头斜瞥柯绒,敢情为了迎合“金主”,不惜拱她去那种场合露怯?愚忠!过去孔先刚混出头脸那会儿,她就对交际应酬没兴趣,曾因着写稿需要特地前往体验过一次,然而商人的市侩与虚伪让她无法忍受,打死不愿再去,后来人面广且长袖善舞的岳悦来了,和孔先相辅相成配合无间。现在场面上知道窦寇这位“孔夫人”的少之又少,只隐约听闻他们离婚的传言,但大多心照不宣,如今小三拉下正房上位的事情早已不新鲜。

“携绒绒吧,商场的事儿她门儿清,出去造声势,带着前妻算个什么事儿?”

孔先面目当即僵凝,嘴巴像含了冰渣冷飕飕的问:“所以呢?”

窦寇和柯绒心头具是一紧,刺啦啦寒毛一根根支楞起来,不过两人两套想法。窦寇悚于自己口没遮拦,忘了主治大夫的三令五申又刺激了孔先一把,万一他因此抽过去,她难辞其咎,而且更严重的是前功尽弃,白白浪费这段日子的“忍辱偷生”;柯绒却是诧于孔先到底有没有失忆?表面上他捧着岳悦实则不然,若不是尚有千丝万缕的纠葛没切割清楚,受到些牵制,他断不会放任窦寇提出离婚。孔先心思缜密,准备万全才肯大刀阔斧,现在竞标案没拿下,突然玩这一手,他不怕两头不到岸,弄得鸡飞蛋打么?

惊疑不定的柯绒以至于最后陪同孔先出席酒会时,忍不住提醒他:“孔总,咔掉岳经理还不是时候,你可考虑周全了。”

孔先莫名所以的盯住她,“说什么你?”

他怎么一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样子?饶是自认知情甚深的柯绒也迷糊了,莫非他是真失忆?但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收拾停当,柯绒开车送他们回家。窦寇本打算护着祖宗走出医院大门便功德圆满撤退,可惜适才一时嘴欠惹得孔先顶了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她哪还有胆走人?不得已硬着头皮随车同往。

到了孔先的豪宅,那厮楞在门前不动,柯绒深瞅他两眼,赔小心问:“孔总忘记密码了?”

孔先不答,转而推推窦寇,“你去开。”

窦寇哭笑不得,要她知道密码,当天还会被关在大门外等着醉酒不醒的他来开门么?好在她吃一堑长一智,没信口秃噜什么“我哪儿晓得前夫家的开锁密码?”只道:“试试沐沐的生日。”

柯绒低头摁了几位数字,错误,窦寇接着说:“孔先的生日。”

还是错误,窦寇干脆道:“他俩的生日。”

柯绒指尖刚要摁下,不料孔先霍然插嘴:“990927。”

无甚感觉的柯绒自然按吩咐摁了,门锁嘀一声打开,窦寇霎时脸刷白而内心澎湃汹涌,990927——他们初识的日子。他拿这个做开锁密码!

门开孔先一喜,率先登堂入室,还招呼僵楞的窦寇,“进来啊。”

柯绒弯腰提行李袋,起身时望了窦寇一眼,不由得问:“寇子姐,你不舒服啊?”

窦寇呆怔的光记得眨眼,好一会儿缓过来,迎上柯绒的视线瑟缩一下,不自在的嗫嚅:“没,没啊,进,进去吧……”

“哦。”柯绒不多言,提溜起行李礼貌的让她先行,窦寇局促的蹭进门。

屋里孔先站在偌大的客厅,那神色就像初来乍到的观光客对什么都感觉新奇,浑然不察这些东西没一样不是他自己经手置办的。此刻他正盯着墙面上的液晶电视瞧,听见动静便回头问:“这个怎么开的?”

柯绒找出遥控器开了电视,孔先退坐到沙发上尽享高科技带来的新体验,愉悦得彷如天真孩童。

窦寇嘴角抽了抽,“那什么,你好好休息,没事儿的话我回去了。”

孔先扭脸注视她,“回哪儿去?”

“回家,沐沐还托人照看着。”她如实交代。

“把沐沐接过来,我出院了,方便一起照顾。”

“你还欠人照顾,怎么照顾孩子?”

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哼道:“不有你么?”

他言下之意是让她和沐沐搬来同住?窦寇如鲠在喉,“孔先,我们……”哎,又不能提他们离婚了,自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如何是好哟?

柯绒适时介入,语意和暖融融:“这样吧,寇子姐,孔总在家养病期间劳烦你过来暂住,现在家里没个女人帮衬打点不行,你也不想出什么意外,有违医嘱。”

我呸就呸这个“有违医嘱”!无端端成了她的七寸之地,一旦勒住只得俯首称臣……眼前端庄娴雅的柯绒怎么就让她联想到赵高魏忠贤呢?

孔先眼波渺渺,意味深长的瞥过柯绒,然后继续看电视节目,遂又漫不经心下指令:“柯绒,麻烦你跑一趟把沐沐接来,豆豆你看看有什么吃的,等沐沐回来别饿着他了。”

10壹零回

供人消遣的夜店通常以灯红酒绿来形容,即便环境上档次、客源受限制,还是净化不出灯红酒绿的境界,只是来得稍微隐晦些,故意附庸风雅以便蒙蔽人们虚荣的内心。

欧阳羯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水晶杯,挂杯的殷红酒液在灯下绽放旖旎,酒香绵绵暗溢,未品先有了三分醉意,心畅情愉,姿态愈发松散慵懒,悠哉的独居一方,引得周围倾羡四起。

梅楷搂着美女过来寻欢作乐,一下看到欧阳羯不慌不忙打发了人,踱到近前也不言语直接坐下,打响指唤来侍应生,“这里添个杯子。”

欧阳羯翻翻眼,“不请自来,梅兄好得闲。”

梅楷噗嗤笑,“幸亏我是一男的,不然被人叫‘没胸’,岂不当众自刎以谢天下?”

“去!”欧阳羯没好气的啐一口,“放着美人不理,找我干嘛?”

梅楷接过侍应生送来的杯子,毫不客气的倒了一杯,心满意足的啜了一口才道:“美人哪儿都有,好酒却不见得哪儿都喝得到。”

“你也仔细点,这酒贵得人肉痛。”欧阳羯不是很真心的嘟囔。

梅楷说:“你小子上趟帝都捧了大奖回来,也不打算庆祝庆祝,躲这儿喝酒自娱自乐,懂得持家是不错,可别整个往守财奴那边靠啊。”

“庆祝个屁,得不得奖那都是浮云,得了不过是得个告慰,其实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没有,反而惹来一帮狗仔围追堵截,拉屎吃饭睡觉一样样给你记着,见天的等你出丑丢份儿。”

“哎呦,你少占了便宜还卖乖,要不乐意别去领奖啊,别一场不落的跑记者会啊,出尽风头又嫌东嫌西,德行。”

欧阳羯抹把脸,“你就埋汰我吧,要不是为了帮下部戏的票房铺路,我至于嘛我?”

梅楷拍他肩头一把,“得了,说来说去还是钱捣鬼,一年马不停蹄赶赶排三部戏,还说不是守财奴。”

“呵,我就算一年排三十部戏也强不过你上一个暑期档,剧场演出范围窄投入却不见得少,有财谁不想守?要不换你来守守看。”

梅楷哈哈笑,“至少你有一样强过我,没有侵权问题,不用担心片子一上映‘枪碟’立马满天飞。”

欧阳羯抖开他的手,“闲叙结束,赶紧滚蛋。”

“别介,咱俩山南海北各忙各的难得碰面,哥哥我弃美改而陪你,够大爱无疆了吧?有没有很感动?”

欧阳羯正想说感动个屁,梅楷端酒抵到他嘴巴,“感动了是不是?感动了就走一个!”

一口酒呛进喉咙,欧阳羯胀着脸低吼:“这是82年的Lafite你当是二锅头啊!”

梅楷眯细眼笑晏晏,“谢谢你让哥儿们长见识了,原来这不是二锅头兑的酱油。”

“……”

欧阳羯和梅楷于外人眼里头一直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两人虽处不同领域但根儿上是同行,是谓同行相忌,且他们年龄、样貌、才情均不相伯仲,怎么地也免不了被拿来比较。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有欧阳羯的场合便不见梅楷出现,有梅楷在的地儿便没欧阳羯踪影,久而久之他俩“不和”慢慢坐了实,原本无心的巧合最后也给“好心”的安排得王不见王。

欧阳羯曾试图解释过,而统统被当成了掩饰。私下跟梅楷一通气,决定:算了,爱谁谁谁,娱乐圈嘛娱人找乐的怪圈,何必自找不痛快。

稍有点资历的都知道欧阳羯刚入行那会儿跟过梅楷一阵子,不过彼时梅楷不若现在的地位,初出茅庐闯荡江湖罩不住什么大腕儿,领着帮同是初出茅庐的嫩模小歌星四处晃,自然遭排挤打压。梅楷有慧眼却没能力捧人出头,他器重欧阳羯,预见他将来必不是池中物,所以劝他尽早改换门派,反正万事开头谁都一样得吃苦受罪,那不如找支有盼头的队伍吃苦受罪来得值。

果然,欧阳羯听劝换了家有声望的经纪公司,做牛做马苦熬两年,某次抓去替人顶包,在一天后级歌手的MV里露了一小脸,却不料一夜飙红,家喻户晓。都道是命,欧阳羯心里明白,这一切全亏了当日梅楷忍痛割爱,让他走,才走出一片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