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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夏(54)

那的确是一张记着电话的纸,但却不是夏如画记的。曾经魏如风也有一张,但他早就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里。那是叶向荣写的,纸上显示着他名字刚劲的笔画,和他的电话号码。

车飞速地开着,滨哥翻报纸发出“沙沙”的声音,魏如风眼睛空空地看着前面。看见那张纸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猛地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曾经那么担心被抓走,在害怕了牢狱之灾前他先害怕的是夏如画该怎么办,突然离开自己能不能好好地过下去。然而,这张纸条却告诉他,夏如画不害怕他离开,而是在想怎么让他离开,她和那个警察竟然一直都在联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魏如风的额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触觉一点点渗入到他的身体里,他想过自己的爱沉重,也能感受夏如画被什么束缚着,但他却没想过,原来最初的爱到最后只成为她想甩开的包袱,这些年结起的倔强和不屈、努力和艰苦,在这一瞬间消逝如风,了无痕迹。

如风,魏如风苦涩地笑了笑,她亲自取的名字,果然是和他的名字。

三个人到了新桥,滨哥先绕着工厂仓库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几个门的位置,阿九闲的无聊在大门口逗狼狗玩。魏如风坐在地上。一边抽烟—边等老钟电话:

滨哥绕回来也靠着他坐下,跟他对了个火:电话响起来,魏如风接起,是小宇的声音,那边很乱,小宇大声喊着:“风哥!我买到了啊!哎哟,都是人,这票还挺抢手的!你怎么爱看这爱意儿啊!”

“行,多谢了,你去我屋里,抽屉里有几条烟。拿走抽吧。”魏如风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爱看这些歌剧话剧,他欣赏不来,但是因为夏如画,他却如此迫切地向往。如今他知道这没有丝毫意义,本来憋屈得想跟小宇大吼把票撕了吧,可是他还是没能做到。即使心化成灰烬,里面还是掩埋着夏如画的名字。

魏如风挂上电话,滨哥问:“怎么着?”

“没事,是小宇。”魏如风把电话立在地上,他蹲在一旁看着这个黑色的高级机器发呆。

“票买到了?”滨哥问。

“嗯。”魏如风点点头。

“成,你跟着你姐还能受点艺术熏陶。”滨哥笑着打趣。

“熏什么啊,我这样的顶多也就被熏黑了。”魏如风自嘲地说:

“那么瞧不起自己?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就在东歌混下去了?”滨哥掐灭烟头说。

“也就这样吧,过一天是一天。”魏如风灰心地说,在看到那张纸条前他还抱着微小的希望,而如今他已经没有盼头了,“滨哥你呢?以后会到公司里去吧?”

“还不知道呢,有老钟在,我够呛。”滨哥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没想那么远,要是以后清闲下来,我就想用攒的钱开个小饭馆,我姐很会烧菜。”

滨哥仰起头,很温柔地笑了,魏如风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一向冷静甚至冷酷的人有着特别柔和的—面,姐姐这个称呼让他心里苏苏麻麻的,他有些向往地说:“你也有姐姐啊?”

“嗯,有。”滨哥垂下眼睛,淡淡地说。

“那我能去蹭吃蹭喝吗?”魏如风咧着嘴嬉笑着说。

“行啊,来吧,我发你优惠券,给你常年88折待遇,不过你得有命来啊,要是中间哪次翘了辫子,我可就管不着了,3”

滨哥的玩笑话却让魏如风沉默了下来,两个人好像都想起了心事。魏如风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叉说:“滨哥,你说咱们算什么啊?保镖?打手?从犯?狗腿子?广命徒?”

“你说呢?你为什么亡命呢?”滨哥掐灭了烟说。

突然,大门口的狼狗狂吠起来,阿九那边传来了点呼喊的声音,仿佛出了什么事。魏如风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你为你的小餐馆,你的姐姐,所以你不该亡命。我现在没什么可为的了,所以就亡命了。滨哥,你等着电话吧,我去前面看看去。”

逆光的光晕在魏如风冷峻的轮廓上镶了一层金边,他跑跳的身姿有着少年特有的单薄。魏如风一步步地离开了滨哥的视线,影子被渐渐拉长,滨哥突然觉得,在那光与影产生的独特黑暗里,含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悲伤。

魏如风跑过去才看见,阿九是和几个年轻男子在争执着,其中有一个他还认识,是黄毛。当初魏如风到东歌之后,黄毛一直因为阿福的事对他耿耿于怀,后来魏如风渐渐出头,黄毛越加觉得在东歌干不下去,那时候张青龙刚起步,招了不少人,黄毛就去他那边了。后来程豪和张青龙因为占库的事一直不对付,黄毛也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今天在这里碰到,自然而然地就有了点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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