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两棵(86)

作者: 绿山 阅读记录

第二张图片还是夜,昏黄混雪白,日期在裘榆离开的第四天。裘榆讲:袁木,这里今天下雪了。

袁木的身体软在床里,他觉得自己是从心脏开始融化的。

许久,手机在胸口振动,牵起一片酥麻,袁木不觉。直到铃声渐强,他蒙在眼上的手臂才放下来。

袁木的移动电话其实用来接打电话的时候很少,所以他对来电铃声和来电显示都很陌生。“裘榆”两个字明晃晃的,在屏幕上跃动。跃动得强势,鼓动化成糖水的心脏重新恢复知觉。

袁木用力揉一把眼睛,按绿键接通时短暂地祈祷过。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他很怕是出事。最好是裘榆那个人在发神经。

通了,空白一两秒。

“喂。”裘榆的声音传过来,慵懒、镇定的,应该也是躺着。

怪,听起来他也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袁木张嘴呼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舍得开机了?”

“喂。”袁木吞回那口气,说,“对,之前关机,前几天一直没电,今天才打开。”

“我后来猜的也是这样。”裘榆说。

袁木纠正自己的话:“是刚打开。本来打算问问你比赛怎么样,结果突然看到你拨过来,巧得吓我一跳。”

“巧?”裘榆比他坦然,“不巧。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打给你。”他说着笑起来,“不过今天听到嘟嘟的接线声,第一下我好像也有点被吓到。”

“打给我?干什么。”

裘榆说:“记录你哪天才能记起开机。”

袁木失语,沉默那么一下,说:“是不是有病。”却和他一起笑了。

裘榆忽然直指他:“你的声音好像感冒。”

袁木撒谎:“是有一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等到裘榆的回答,电话的那头突闯进一串气氛快乐的喧哗。杂乱的脚步、少年少女的笑闹,还有人不先叫裘榆的名字,直接说:快起来,我们打包了夜宵。

“等一下。”裘榆说。

不知道是对谁,于是袁木没有说话。

门锁的咔哒声响过,喧哗消失,裘榆的说话声变得清晰又空旷:“袁木。”

“嗯?”

“我后天回来。”

“哦——好。”袁木说,“你现在是——”

“厕所,坐在马桶盖上。”裘榆说,“他们太吵了。”

袁木替换褒义词:“是热闹。北京和重庆有时差吧。”

裘榆笑得咳嗽,想看袁木说这句话的神情。

裘榆说:“那是他们今天去逛天安门长城和北大清华了,刚回来。”

“你没去啊?”

“没。”

“怎么不去,待酒店里多无聊。比赛累了?”

“去了肯定也无聊。”裘榆仰着头说,“我想留着,和你一起看。”

后半夜,静得像城死了。袁木夹着烟靠在窗沿,一直回想裘榆直呼他的名字的时刻。袁木、袁木、袁木,袁木的骨头就是这样被他一天一天地喊脆了。今天他又叫——“袁木”,诱惑他,害他又说一次“好”。

第一百遍想那天裘榆在临行的大巴上——

一起去北京。

他怎么想到的?

简直是天才。

真月亮在泪眼里更美,盛在眼眶中银水似的漫开。

袁木看着它,宽容而感激地想,你要坠便坠吧。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章尸骨无存。微博粉见@绿山儿

第44章 此间

一月上旬,年级组织期末考试。最后一科文科综合结束后,大家在走廊碰面,一对视,彼此脸上的表情都颇为绝望麻木。倒不是题有多难,而是学校变态,考完试高三生得续两周课程,算上提前返校的时间,他们的寒假也就半个月。

黄晨遇佝腰耷背地泄气,迎面遇到俩例外,一个四平八稳,另一个意气风发。

“榆哥,考得不错?”

裘榆正和袁木说话,讲完最后一句了才转脸去看前面的黄晨遇,没什么表情地点头:“还行吧。”上前两步揽人,把脖子虚锁在胳膊肘里,差点把祖国的花朵压残了,“才说要去谢你,前几天带我们拜孔子。”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黄晨遇两只手吊在裘榆的手臂上,发现扒拉不动,接着夸张地吐舌咳嗽,看向袁木,“袁木,袁哥,救救我,你的这个后桌过于客气了!”

袁木攘开长来人行道上的树枝,等他们走过了才放下,落一两步在身后装模作样地:“我感觉我也考得还行,也想谢谢你。”

考试不用上晚自习,裘榆和袁木慢慢悠悠地并肩在回家路上,闻到飘香的路边摊便停一停,吃一路。到家时不到五点,胃饱了一大半。

裘榆给裘禧带了一把烤串,进门时她缩在椅子上看电视。他把烤串放玄关柜上,塑料袋哗啦响也不见裘禧作反应,才后知后觉人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