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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宫词(29)

我在他掌中哭着问:“爹,我的父亲究竟是谁?是谁都不重要了。念儿是您一手带大的啊!”

门给砰地推开,皇上居然赶来了。我抹干眼泪站起来行礼,他看也不看我一眼,一步跨上前,在c黄边坐下。

“十二弟。”皇上俯下身去。

父亲还是说不出话。皇上苦笑一下,道:“我们两个这时候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闷了一辈子了,都在这份上,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他回头扫我一眼,对父亲说:“朕……对不住你啊!”

父亲就在那时垂下了泪来。

“挣了一辈子,随后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想我们兄弟一同拼打江山时……当初……”皇上也哽咽。

父亲猛咳了几下,我见状,上前那痰盂接着,他吐了一口浓痰出来。这时气息才顺畅了点。我听他极轻地说:“皇上言重了……”又不住咳嗽。

陈弘进来,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最后扭头看父亲一眼,他的眼睛正定在我身上,然后移开。

这是我看到他做的最后一个动作。我在房外等了许久,忽听里面皇上在喊:“十二弟!老十二!来人啊!”

所有人都涌了过去,惟独我没有动。我的眼睛始终胶在一处。

那个美丽的女子正依在门口,笑得浅淡。她还穿着她走时穿的那件红裙子,薄纱在晚风中飞扬。

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后,她接了父亲,走了。

父亲下葬后不久,简州战事有变。

宵阳王忻统那时已经离开了前线,回都处理称帝事宜,让大将军多荣留守。仗打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就看南藩何时撤兵。想当初若不是杨璠给了忻统难看,他也不会急功而咬着简州不放。毕竟一举攻下方州,和州,卫州三座城,又夺回了陈水,这次回击已经足够忻统耀武扬威,需抓紧时候黄袍加身了。

可多荣是个急性子,又好大喜功。忻统素来实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多荣的胆子也就更大了,在简州这里吃的亏一定要讨回来。

年一过,多荣看部下休息够了,支援粮糙也送来了,陈军也懈怠了,一声令下,浮水筑垒,直取简州城。庞天元正犯风湿,起c黄都困难。段康恒同杨璠商量后,自己亲自率领四千骑兵和敌人决战。

若不从段康恒年轻气盛来想,似乎还解释不了他为何如此大胆。杨璠以三千对二十万,那还有城墙守护,段康恒带精兵冲入敌阵,实在太过冒险。

然而继杨璠之后,这个男人也让我吃了一惊。段康恒就以四千人硬生生将南藩军歼灭近一半,逼退到陈水江畔!当陈朝援军赶到时,多荣终于后悔,欲于阵乞降,部下为求大义杀了他夺了军令,继续与段康恒抗争。

陈水江畔,撕杀声震天,两军尸首淤塞了陈水支流,血染半条江面。想陈水这人杰秀灵之地,如今也成为修罗场,不知多少文人骚客要扼腕叹息。

昔我往已,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末,南藩又失去了和州一地。从此后,简州成为对南一军事要塞。

而我却始终记得那天。

雪还未融,我身上的孝衣也未脱。窗外一树红梅正开得娇艳,金色阳光洒落庭院。我同如意收拾书房,从百家诗到治国图说,一一清点。如意还絮叨着说:“太后赐的那套《云梦集》真是精巧,那么小的本子,居然可以写上那么多字。”

我说:“你该去看看上次将士们带回来的南藩的各种新兵器,那才是巧。有一种梭,带着火石的药力,可射数百米远。难怪这次退兵这么困难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南藩在兵器上头,赶到我们大陈前面了。”

如意怔了怔,轻轻说:“郡主说的梭我小时见过,不过这火石,大抵是近来新的了。”

“我看以后日子也太平不了了。”我坐下来,“皇上咽不下这口气,可太子却说去年大灾,应先抚民而后战。现在朝上两派天天吵,进宫去,都听太后在叹息。”

如意端了茶来,“段将军这次立了大功,今天回来了,恐怕……”话不说完,先笑得精怪。

我瞪她一眼,想上前揪她,外面忽然响起了声音,说是皇宫里有个公公来见我。我一看,正是太后身边的人,以为是太后来叫我进宫的。可那个公公见到了我,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脚下,抹抹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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