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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何体统(185)

庾晚音冷静下来,凝神思索。

其实到这一步,任何异状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异状。如今线索已经出现,只是还需要顺藤摸瓜才能找到谜底。

时间紧迫,她吩咐十二:“让偏殿把小药房今日送去的药全部倒掉,重新煎过。继续监视哑女,但是不要打草惊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结果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哑女却又老实了。

入夜后夏侯澹在偏殿里醒过一次,从睁眼的第一秒就拿头去撞床柱。

他身上的绑缚已经松了,此时骤然动作,四周宫人猝不及防,硬是让他结结实实撞了两下才扑过去按住他。

庾晚音试图喂他喝药,夏侯澹却不断挣扎,双眼对不上焦,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庾晚音唤了几声,他恍如未闻。最后还是被暗卫掰开牙关,用蛮力灌下去的药。

他重新昏迷后,身经百战的暗卫都红了眼眶,担忧地偷看庾晚音。

庾晚音呆立了片刻:“他不认得我了。”

暗卫喃喃找话安慰她。

庾晚音只觉得荒诞:“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去开个会。”

她麻木地转了个身,走了。

庾晚音回到寝殿,神色如常地跟哑女打了声招呼:“今日有些乏困,我先睡下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指望着哑女能放松警惕,再度溜出去行动——无论那行动是什么,情况都不会更糟了。

然而等了两个时辰,始终没有动静。

庾晚音身上渐渐发冷,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转机快点出现吧。再迟一些,就没有意义了。

厚暖的被窝锁不住热气儿,渐渐变成了冰窟。庾晚音牙关打颤,恼恨自己在这种关头撑不住,居然发起烧来。想叫人去请太医,又怕惊动了哑女……

突然间她呼吸一滞。

乱成一团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今日早晨,自己是不是喝过一碗甜粥?

床帘外透入朦胧的亮光,有人点起了灯烛。一道瘦小的人影接近过来,掀开了帘布。

哑女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庾晚音努力抑制着牙关的颤抖,缓缓从被窝里抽出手,将枪口对准她。

哑女视而不见,问:“娘娘,不舒服?”

直到此时,庾晚音才知道哑女并不是哑女。

同一时刻,她也明白了对方为何会扮作哑巴——这短短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带了明显的异域口音。

哑女也不管庾晚音作何反应,微笑道:“你,中了毒,开始发抖后,一炷香,就会死。别担心,我有解药。”

庾晚音刚一张口,哑女抬起一根手指:“小声,你的人,别过来。”

庾晚音顿了顿,果然放下了枪,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想要什么?”

哑女满意地点点头:“你去杀了皇帝。他死了,你就能活。”

庾晚音思绪飞转,一些零碎的线索串了起来。

对方的口音、初见时那恨不得置人于死地的敌意、半路上发现自己身份之后突然转变的态度……

庾晚音:“你是羌国人。”

这不是一个问句,所以对方没有回答。

庾晚音摇晃着坐起,将被子裹紧,努力忽略那侵入骨髓的寒意,语声仍是不紧不慢:“你跟着我入宫,是为了行刺。你摸清了暗卫的方位,也摸清了小药房的位置。通过我今早的表现,你推断出那些药是给陛下用的,便决定趁他病,要他命。”

小药房里煎的药并不对症,因此对方无法判断夏侯澹究竟是什么病,也就不会知道即使什么手脚都不做,他自己也会死。

“结果,你去小药房下毒,却被发现了。你等到夜里,还是没听见丧钟,知道任务失败,只得借我之手再试一次……”

说到这里,庾晚音卡住了:“奇怪,你既然一早就通过甜粥给我下了毒,为何又多此一举跑去小药房,平白提前暴露了自己?”

哑女耸耸肩,只是催她:“一炷香。”

庾晚音置若罔闻,继续轻声问:“还有,你明知道我是谁,也知道夏侯澹是谁,为何不在流亡的路上早早下手,反而几次三番帮我们?”

哑女的脸色冷了下去,平日里滴溜溜乱转的一双灵巧眼珠,此时死死地盯着庾晚音,显出几分狠厉。

“——啊,我明白了。”庾晚音自问自答,“当时掌权的是端王,你干掉我们也没用。你想看我们与端王自相残杀,只是我们获胜之快超出了你的想象。眼见着端王败局已定,你才想出来做黄雀,对么?”她笑了一下,“若真是这样,那你小小年纪,看得倒是挺远,想来在羌国时也不是个寻常百姓吧。”

哑女忍不住冷笑一声:“每一个羌国人,都知道。夏国和燕国,要打起来。你们不打了,我们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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