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114)

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没有触上那人的手指。

法医的手，李宁玉平时多爱护啊，现在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软塌塌的垂在身体两侧。

李宁玉，你若真的讨厌我，又何必这般救我。

我都放你走了，是你自己又跑了回来的。

第五十七章

李宁玉彻底转醒是在两天后。

顾晓梦这几天常来看她，也不会多待，就看个平安，两人的问候仅限于“吃了吗”“疼不疼”“多休息”，默契的不提这两天的事。

何肖来过两次，确认李宁玉脱离危险期后才安心。她现在成了最忙的人，燕慎死了，虽说顾晓梦是自卫杀人，但是后面还是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燕慎绑架囚禁、非法持枪这些也得她处理，尤其是非法持枪的途径，燕家定然脱不开关系。有些事还得一层层上报，等着上面示意，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顾晓梦为了配合调查，也跟着去了几次。重案组那帮小伙子，现在对这个小姑娘是佩服的紧，顾晓梦的生猛经过几番宣传，硬是传出了“壮士断腕”的悲凉。顾晓梦也不知道那几个小伙看自己眼神中透着一股钦佩是怎么回事，但是总比透着爱慕让人省心，也就懒得去管了。

李宁玉需要留院观察，暂时不能出院。顾家有私人医生，不知道怎么也没把顾晓梦接回去，反而让周妈一天三顿的往医院送饭，送的还是两人的份量。顾晓梦让周妈直接把餐食送到李宁玉病房，自己到点了就溜达去李宁玉那边觅食。

李宁玉这回也没有扭捏，因为她知道这次真的是顾家的“致谢”。

和李宁玉同病房的是一个叫“秀秀”的小姑娘，还不满八岁，生得清秀可爱，因为恶性脑瘤在医院接受放疗。

寻常七八岁的小姑娘都留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再编个麻花辫，朝气的不行，秀秀却因为恶疾剃光了所有头发。别的小朋友家里学校两边跑，秀秀只能病床-放疗科来回挪动，说不心疼是假的。

顾晓梦和秀秀的认识还是因为李宁玉。有次中午过来，见李宁玉正在给秀秀讲题，秀秀因为长期课程耽误，并不能跟上相应的书本内容，李宁玉便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自此之后，顾晓梦每次过来都会装些小糖果、小饼干之类的零食，然后假装不经意的分享给这个小姑娘。也不敢给多，每次就只能让她过过嘴瘾。

零食是收买小朋友最快的方法，一来二去的，顾晓梦和小姑娘打成了一遍，李宁玉倒像是个外来者，常常看着她们胡闹。

“姐姐姐姐，顾姐姐又欺负我。”秀秀游戏输了，又跑来向李宁玉求救。

顾晓梦自从和秀秀熟了之后，待在李宁玉这边的时间越来越多，李宁玉负责教学，她就负责陪秀秀玩耍，一盒五子棋，一大一小两人就可以乐一下午。当然，常常会发展成顾晓梦“以大欺小”的局面，秀秀会跑来向李姐姐求救，然后和李姐姐一起打败顾姐姐。

李宁玉通常不会拒绝这个小姑娘，所以这个“搬救兵”的游戏从两三天一次变成了每天都要上演的固定环节。

每次李宁玉将顾晓梦击败，秀秀就会在一旁拍着手掌叫好，气得顾晓梦敲着她脑门喊“小没良心的”。

顾晓梦也不是每天都会来，没来的时候李宁玉看书，秀秀写李姐姐布置下来的作业，写完了就会在一旁玩拼图——拼图也是顾晓梦带来的。

小姑娘平时闹归闹，实际可懂事着呢。李宁玉看书的时候她安安静静，等李宁玉放下书了，她就会蹭过去让李姐姐给自己讲题。

有次顾晓梦打趣她，问：“在医院都没有老师了，每天还看书做什么？”

小姑娘抱着课本认认真真回答道：“妈妈说等我病好了就可以出去上学了，所以我现在要自己看书，这样等病好了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课了。”

从那以后，李宁玉就成了她老师，每天都会安排固定时间给小姑娘上课讲题。

...

“姐姐，你说人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

一次“上完课”，小姑娘撑着下巴，歪着脑袋问李宁玉。

李宁玉摸了摸小姑娘光秃秃的脑袋，“人长大了就变成大人了呀。”

小姑娘又问：“大人都是小孩变得，那为什么大人和小孩一点也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呢？”

“就是...哎...我也不说不好，就是感觉大人一点也没有小孩的样子。”

小姑娘垂着脑袋，有点气恼自己没有说好。她原本是有点害怕李宁玉的，李姐姐不说话的时候就有点凶，顾姐姐就不一样，笑的时候更多。可是后来李姐姐给她讲题目，给她上课，还帮她一起打败顾姐姐，她就觉得李姐姐没那么凶了。而且李姐姐什么都知道，不管她问什么李姐姐都能回答，她喜欢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