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120)

“之后的三年，重案组的重心都扑在这个组织身上，我们牺牲了很多人，也抓获了很多人。但是所有俘获的人都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包括所谓的核心成员。”

“这个组织有着严密的上下级关系，如同一个金字塔，底层的人最多只能接触到自己上一层的‘头目’，而对这个机器是如何运转的毫不知晓。”

“第四年，警方付出惨痛的代价，终于将连同罗氏在内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起先我也以为‘祖玛’集团至此已经沦为历史，直到我见到罗氏。”

李宁玉又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怎么说呢，罗氏的眼里，有厌恶，有憎恨，但更多的是挑衅和得意。”

“他是一个聪明的罪犯，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动机，但是他的聪明，不足以在六年前解救‘祖玛’集团的燃眉困境。”

顾晓梦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开始怀疑罗氏背后另有其人？”

这就解释了李宁玉为何突然从重案组抽身，下到临川县做一名法医。

李宁玉点头：“没错。我怀疑罗氏背后的人只有罗氏一个人知道。罗氏至今仍被秘密关押，却从未吐露半个字。”

“这个人很狡猾很谨慎，他熟悉警方的调查方式，几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的存在。所以在这件事上，何肖并不能站在我这边。”

“直到余磊磊的出现，余磊磊给我一种与罗氏类似的熟悉感，也是因为余磊磊，我说服何肖重启‘祖玛’集团一案。至少余磊磊是一条漏网之鱼。”

李宁玉说的条理清晰，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困扰了警方六年的重案解剖出来。

顾晓梦知道李宁玉特地挑个中午出来，肯定不是为了和她谈论案件，所以耐心的听着。

李宁玉浅浅吐出一口气，神情有些肃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因为我答应过所有为此而牺牲的人们。”

“我承诺，我会将这个罪恶势力连根拔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李宁玉侧脸，李宁玉整个人像是蒙上一层金辉，神圣又庄重。

顾晓梦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另一句话——吾将上下而求索，虽九死其犹未悔。

李宁玉眸子眨了眨，看顾晓梦的时候又染上了一层柔和：“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人都会有风险。这些人不是讲规矩的买家，他们是恶棍、是赌徒，抓住机会他们就会如蝇虫一般一哄而上。余磊磊可以用一场温泉将人命做游戏，下一次就可以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

顾晓梦将眉毛往上挑了挑：“你是怕他用我逼迫你？”

李宁玉应道：“我是怕你陷入危险。”

顾晓梦突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又要划清界限吗？

李宁玉显然已经想了很多回，：“我怕你陷入危险，但从你接近我的那一刻，那就已经踏入了这个泥潭。”

有一支爬山虎顺着窗户弯弯绕绕的伸了进来，舒展的叶子随风摇曳，顾晓梦伸手将其绕在指尖，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肺。

她不想这样绕弯子了，她想李宁玉直接直白的告诉她，所以她问：“所以呢？”

“所以我想问你，这件很危险的事，你还要继续吗？”

“你看我像会被吓退的人吗？”

“你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

顾晓梦笑了笑，“那不就得了。”

两人餐盘里的食物都已经消失大半，李宁玉擦了擦手，两手交叠置于腹前，神情比刚刚还要认真几分，她望着顾晓梦，竟然有了些紧张，“这些是我并不算有趣的前半生，我一直不算个优秀的人。我不会做饭，家务也一般，更是没什么情趣。如果你确定要和我相携一生的话，就必须了解和接受我的这些缺点。”

明明已经猜到了一点点，当李宁玉真如此说出来时，顾晓梦还是有些紧张，“做饭我会，口味还不错，想来你也知道。家务我们可以请保姆。情趣不是生活的唯一，而且只要是你，我就觉得很有情趣，这样可以了吗？”

“顾晓梦，你可以对我说谎，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欺骗我，但是我希望，当你举得这段感情走不下去，或者另有所爱的时候，你第一个要告诉我，我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也不希望这段感情在未来某天成为你的束缚。”

顾晓梦有些懵，怎么还没在一起就要说分开的事了？

“感情是一项风险投资，太过投入的人往往血本无归。”

“所以，顾小姐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这项风险吗？”

李宁玉终于向对方发出邀请。

...

顾晓梦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晕乎。李宁玉层层铺垫，她也已经有所猜测，可最后一刻，还是没出息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