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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90)

作者: 六元肺物 阅读记录

六点零五分,对面女生前脚刚走,我就跟在她的身后出门。

冬天的这个时间天色尚且黑着,巷子里没有路灯,要走几十米的暗长坡路,再拐个弯才可以看到盏昏暗的路灯,冷风嗖嗖钻进脖子里,脖子要紧紧锁在校服。

夏天会好一些,出门时可以和混熟了的狗子打个招呼,门廊刚好照进太阳,出门右拐,阳光陪伴在身后,房檐一侧伸出的绿色树枝总让人眼前一亮。

放学回家,我总能看见弟弟和隔壁的一个小孩打闹。

有次,我回家,妈妈绘声绘色讲弟弟的光辉历史,他说,弟弟为了留给我的一包薯片,和隔壁的小男孩闹“绝交”,我不信,弟弟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薯片在我眼前扬了扬。

没有人平时会注意这些,只有快要离开了,一切突然要结束的瞬间,才会突然觉得,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以后”这种东西,很容易就成了今天要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每个人的脸都映着昏黄的光,大家看起来都心潮澎湃,即便心中暗流涌动的情绪不只是关于“高考”,窗叶树影摇晃,有人悄声说了句:“杏子熟了。”

没人在乎时钟指向的九点钟,这样的时刻太少了,太容易让人沉迷其中。

第二天一早,一根金黄的油条躺在盘子里,旁边并排摆放着一颗鸡蛋,看起来异常光滑圆润,我妈说:“好好考。”

我想了半天,我没想出什么可以用来抗衡的词语,嗯,我说。

第一科考语文,语文题目不难,作文和平时写的都大同小异,没有考高分却挨打的小破孩,也没有国家新政策,谢天谢地,题目很常规。

下午的数学就很令人闹心了。

其原因倒也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一座著名的雕塑,一个叫断臂维纳斯的神作被印在上面,题目给出条件,根据要求求出身高。

我匆忙地把后面会做的部分昨晚,翻回来和那道冷淡的目光面面相觑。

他的目光里透着不屑,好像在说:“也没难为你,就是算个身高而已。”

而我依旧盯着那张图:维纳斯,你多高,出这样的题是不是为难你自己,你要是高还好说,你要是矮,我们是应该坚持原则,还是给你个面子?

维纳斯你说是不是?

我们约定考完数学就在校门口集合,电影七点开场,我们还可以悠闲地吃个晚饭。

顺着人群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维纳斯,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和维纳斯应该比较有默契,算出来了,结果看起来也不算离谱。

等我到了的时候,张大力和赵其已经到了,正在一棵树下面疯狂地吐槽最后的大题,远处,大力的女朋友也姗姗而来,她穿着蓝格裙子,张大力眼睛都直了。

杨静和叶刻在一个考场,两人蹦蹦跳跳从门口出来,操着尖利的嗓门吐槽概率题有多变态,丝毫不知道形象两个字怎么写。

人齐了,几个人挤上了一辆公交车,打算在电影院外面吃点东西。

高考嘛,留给人的也不过是一种心情,激动一阵,欣喜一阵,就不能深究了,不小小心对出一道错题,终归是很扫兴。

朝其坐在靠门边的位置靠着窗,窗户大大地敞着,一半的头伸出去,顺着风的方向嚎了两嗓子。

张大力在一旁不屑地感叹了句:“还没考完呢,你高兴个啥?”

朝其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闭上了嘴巴,微风里,他的几撮毛调皮地摇摇摆摆。

在一切结束之前,那也许是一种很值得记录的心情,既不用担心未来,也不用思考过去,被安稳地卡在中间,我坐在那之后,也学着赵其的样子。

风里面飘来几滴豆大的雨滴,身后是滚滚阴云,眼前是斜着挂在天上的太阳,热气翻腾两下,把空气中的湿气搅匀了铺在人的脸上。

那时候突然觉得,十几岁,不论什么天气,总是开心的。

晴天的时候,在小卖铺买上一只冰激淋,开半个西瓜全班分着吃,雨天的时候,听几首音乐,唱两首歌,阴天也不错,至少朋友还在身边。

春有雾,夏喜冰,秋叶落,冬霜雪,最开始相遇的地方,天真笨拙各有各的傻,转眼要离别的时候,也没人遗憾什么,大家天各一方,向来如此。

高考前看考场的时候,我在往年优秀学生大榜前停了很久很久,估量着那个分数和我的距离,很近了,但还是差一点点。

赵其从自己考场出来,也跟着我在打榜前面看,一边看,一边摇头。

“怎么,你是觉得你不行还是你不行”,他的叹气声让我心里抓心挠肝地不舒服,我愤愤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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