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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夜/若爱已成伤(94)

娘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一个地方。我们迈过了高高的朱红色门槛,经过一座座巨大的佛像,然后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院子里。

娘说:“大师,我把孩子带来了。您请看看。”

然后一个鲜艳似火的身影来到我的面前。那人蹲了下来,伸出手,摸着我的脸,我的发,他小心翼翼,手在发抖。

我听到他说:“净初,我终于找到你了……”

/净初……净初……/

“净初……”

我睁开眼睛,满眼风雨肆虐后的疮痍。风已停了,雨也歇了,天空一片澄明,星斗遍布,晶莹闪烁。我被人抱在怀中,温暖的气息围绕包容,那人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我说:“我们以前见过吧……”

舜华的手停了下来。片刻沉默,他将头埋在我颈项间,用力将我紧紧抱住。

阿紫

天宝十四年,我十四岁,薛晗十七岁。

早在去年,娘说我大了,不能再和男孩子瞎混,把我从薛晗的魔掌下给救了出来。

于是我又恢复了每日吃玩睡三步走的生活。这几年胆子大了,学会翻墙,还常溜出府去同街上的孩子玩。

胡人小子苏塔,褐发碧眼,眉目清俊,一把弯刀耍得风生水起。且为人豪慡,耿直侠义,我们彼此很快引为知己。

这事当然没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一年来母亲身体总有微恙,我亦不敢太肆无忌惮。

姐姐总是叹气:“你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姐姐两年前嫁了工部侍郎,做了侍郎夫人,相夫教子,其乐融融,于是也总想着让我也过上这样的日子。天生土豆就做不了玉雕,她不知道。

薛晗这几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越发的俊了。他捧本书朗诵,就有花儿飘香,他架起琴弹奏,就有鸟儿歌唱。他在院子里舞剑,整个沈府的丫鬟老妈子们都碎了一地心。

这些年他住我家,他吃什么我吃什么,我不吃葱花他不吃辣,为什么偏偏只他出落成仙了呢?

那年,沈家来个一个娇客,是一株魏紫牡丹。当然,常人眼里那是一株花,我的眼里,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我管她叫阿紫。轻纱衣裙,明眸皓齿,五官绝丽,小小年纪已有千分娇媚,万般风情,再长几岁,还不晓得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阿紫刚来的时候,总是哭个不停。我夜夜听她在窗下啜泣,起初还觉得美人对月洒泪是一个美景,日子久了,她嗓子哑了,哭起来就像是老猫叫夜,怪寒碜人的。

那夜她又持之以恒地在窗户下哭,我实在忍不住了,爬起来探头说:“您歇歇吧,我家房子都快给你哭倒啦!”

阿紫被我吓了一跳,“你你你,你看得到我?”

我说:“你是牡丹精嘛。”

阿紫眉头一拧,道:“什么精?我是花仙!是仙。天上仙册里可是有我的名字的!”

我说:“都是仙了,怎么还整天哭哭啼啼的?”

阿紫红了一张俏脸,说:“我是从洛阳牡丹园里移来的。三郎还不知道我被人挖走了,现在不知道多焦急。”

我问:“三郎是谁?”

阿紫说:“三郎是照看我的人。我喜欢他。”

我又问:“喜欢也不至于哭成泪人嘛。”

阿紫红了脸,说:“我这不是一般的喜欢。他是我心上人。”

我再问:“什么是心上人?”

阿紫一脸鄙视,说:“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很诚实:“不知道。”

阿紫说:“心上人,就是你想嫁的人。你愿意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你懂吗?”

我惊骇:“为人生孩子?”这个概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现有的理解能力。你不能指望一个野小子似的丫头主动去考虑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

我给吓得魂不附体,“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听说很疼,还要死人的。”

阿紫白我一眼,“你要是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愿意为他做一切。我同你说不通。我继续哭去了。”

要命,这还让不让人睡觉。我忙叫:“且慢!你,你解释给我听吧。”

那天,我同阿紫一直聊到东方发白,对她描述的东西依旧一知半解。只是我答应把她送回洛阳,她也不用再在窗下鬼哭狼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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