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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118)

良玉瞟了她一眼,接过椰果,用匕首熟练地削去了一层皮,然后挖了一个洞,递到我手里。

“尝尝吧。”良玉说,“算不得什么琼浆玉液,倒也不难喝。”

我凑过去抿了一口,只觉得清凉甘甜,十分美味,不由抱着椰子大口喝起来。

“好吃吧?”慧意呵呵笑着,丢了个最大的椰果给林锦宏,“快,帮我剥了,我也渴死了。”

林锦宏一连剥了好几个椰子给我们。慧意拿了两个,走过去递给一直站在一边的两个水手。那两个年轻人红着脸接过果子,看着慧意两眼放光。

吃完了椰果,林锦宏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慧意说:“那好。六姐姐先跟着这两个小哥回大船上吧。”

“我来划船好了。”林锦宏抢先一步道,“大船要绕去码头,你们要走冤枉路。我直接送六姑娘回岸上,阿杰打旗叫大船再派支小船过来。”

“那也好。”慧意眼珠一转,“你们先走吧。”

我挠了挠下巴,“船可以坐三个人呢。”

良玉便不客气地也上了小船。

林锦宏坐在船尾,把船划回了离岛。大概是因为良玉像一大块冰一样坐在旁边,他从头至尾没有多说话。

我下了船,向他道谢。林锦宏拱手道:“六姑娘不必客气。姑娘是夏三哥的客人,便是我们整个岛的客人。”

良玉望了望天,“都可以看到雨云了。大哥,你们今天不回去了?”

“我来找夏三哥有事商谈,会小住几日。”林锦宏又转头对我说,“姑娘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这海上的暴风雨可比内陆地凶猛多了,树断屋倒的都有,你在雨停前最好别出门。”

描述得还挺可怕的。我又对他谢了又谢。

林锦宏冲我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摸了摸鼻子,跳上小船,转眼又划出老远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

我觉得他有点像一个人。他有点像莫桑。

茫茫糙原,蓝天白云,也有个年轻人用这样热诚的目光注视过我。虽然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暧昧,可是让我觉得自己很充实,也很快乐。

正如林锦宏所说的,到了傍晚涨潮时分,天色阴暗,狂风大作。家里仆人奔走着关上门窗,又把盆栽花糙搬入室内。待到掌灯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有点惊悚,只觉得这根本不是下雨,而是神仙端着盆子从天上往下泼水。

我的旧伤有点复发,胸口闷痛,喘气困难,闭着眼睛靠在榻上。

狂风吹得禁闭的门窗嗡嗡振动,天地间只余下大雨冲刷地面的唰唰声。那声音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逐渐变化成了轰鸣的人声。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喝彩,有人在痛骂。

我仿佛又置身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和弟弟被推上了断头台。

我想,我本该和晚晴她们一起吊死在天牢里的。双脚一登,七尺白绫勒住脖子,挣扎一下,也就去了。到了地府,一家人团圆,然后一起去投胎。

可我偏偏活了下来,在萧政他们都以为我死于箭下后,我还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四年仿佛只是一个弹指。

我还活得很好,每日太阳升起时,我都能仰头而笑,我的面颊依旧柔软。

震耳欲聋的人声喧哗就这么逐渐退去。

我张开眼,看到坐在榻前的那个人。

夏庭秋浑身上下几乎湿透了,头发还不断往下滴水。他见我醒了,接过海珠递来的热帕子擦干了手,然后一边摸我额头,一边给我把脉。

“我没事。”我轻声说,“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本来就玩得很累,有点犯困而已。”

夏庭秋置若罔闻,紧锁的眉头直到把完了脉才稍微有些舒展。

“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是胸闷而已。”我打了个呵欠,“倒是你,当心着凉。我这里有药,你不用冒着这么大的雨跑过来。”

“天气这么恶劣,怎么能不担心你的伤。”

夏庭秋这才转身去擦脸擦头发。他一脸疲惫,眼下的阴影已是多日没消了,脸颊也略微有点凹。

我心里不忍,问:“接替家业真的这么累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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