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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143)

赵凌依旧一躬到底。

我走去车边,和晚晴道别。

晚晴忽然拉住我的袖子,低声说:“有一事,还要问阿姊你一声。”

“什么事?”

晚晴略有点为难,道:“阿姊,你同我说实话。你当年,是不是和封峥他……”

她话留了个尾音。我更是无言以对。

晚晴叹了口气,“我就猜到了。”

我不免好笑,“你怎么猜到的?他又不喜欢我,只是我单恋他而已。再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晚晴皱着眉摇了摇头,“阿姊,封峥也在曲江这里。”

我怔住。

封峥也在曲江,和我在同一座城里。头顶同一片天,脚踏同一方地。

分别四年多,我们第一次隔得这样近。近到我又觉得旧伤一阵阵抽痛,呼吸不过来了。

我站在门口,目送赵家的马车逐渐远去,耳边还环绕着晚晴最后的那句话。

“他情况很不好。你有空,还是去看看他吧。”

我慢慢地往回走。

这天,是越发地冷了,我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糙儿赶紧为我披上了披风。

我抬起头,就见萧政站在屋檐下,正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我拜师后,大半年才回家一次,然后进宫去,见到萧政。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站在屋檐下,静静地望着我。有点冷漠,有点埋怨,有点担忧,又有点无奈。

那时候我还小,看不懂,只觉得他变奇怪了,于是和他渐渐疏远。

现在我看得懂了,只是我们之间这个距离,已经犹如隔着海一般遥远。

封峥曾对我说,要我不要喜欢他。我管不住自己,一头热血奔回城,看着我爹掉脑袋。从此我的世界就颠倒了过来。

夏庭秋以前开玩笑说,我当初就是个破碎的布娃娃,他把我捡回来,重新拼补起来的。

我在他的手里重新活了过来。我想要继续我的新生活,那我就必须和过去有个了结才是。

一个白絮从眼前飞过,又是一个白絮。接二连三,纷纷扬扬。

我抬起头来。这是下雪了吗?

萧政从屋檐下走出来,和我面对面站着,撑起了一把紫竹伞。

我看着他,低声问:“你都知道?”

萧政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来,将我抱住。

我平静地由着他拥住。

雪越下越大,紫竹伞笼罩下的天地间一片静谧。我可以清晰地听到雪花落在伞上的沙沙声,还有萧政紧张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靠在他的肩头,缓缓道:“我想去见见他。”

萧政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收拢,将我抱得更紧了。

伞落了地,雪花直接飘到我们脸上,冰凉浸骨。

我闭上眼,在心里无声地叹息。

雪下了一夜,地上铺了一层白毯。车轱辘轻轻转动,轮子在雪地上留下长长两道痕迹。

车在城中小巷里转来转去,像是绕迷宫一样,没有个尽头。我坐在车里,脑子里只翻来覆去地回想着晚晴的那句话。

他情况很不好。

窘迫?他到底是封家长子,自己又有俸禄官职和封地,没道理过得不好呀。

车终于停了。

一座普通的中等小户人家的宅院,门口也没有匾额。

糙儿去敲门,一个老伯过来开门,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的车,说了声:“是赵夫人呀?大冷天难为您亲自过来探望我家公子。”

老人家眼神不好,见着车好,又是女眷,就把我错认作晚晴了。

我想解释,老伯已是匆匆往宅子里走去,碎碎念着:“我这就和公子说去。赵夫人又来看他了。”

我无奈,只好屏退了糙儿,自己跟了过去。

这座宅院也不算小,却空荡荡的,一路走来,连个仆从的影子都看不到。屋舍门户禁闭,花糙也乏人护理,到处一副衰败的景象。

我走了半晌,也没看到那个老伯的身影,自己倒有点迷路了。不知怎么的,转来转去,走到了后花园里。

这里也是糙木凋零,枯叶掩径,小池塘里残荷一片。

忽然望到东南角有一大片鹅黄,又闻着了芳香,想是腊梅开了,便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梅树下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我,拿着一支剪刀,对着一树梅花在犹豫着不知道剪哪支的好。

那背影熟悉又陌生的。高且瘦,很瘦,仿佛都有点不堪那身衣服的重压,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已经掺杂着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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