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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164)

“封峥,我想,等你走了,我肯定会觉得有些寂寞吧。”

泪水落在封峥的手背上,而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我痛快地哭了一场,擦干了泪水,将没有动过的午夜饭端回了厨房,然后我点燃了挂在宅子门口的那串炮仗。

劈啪声中,红色纸屑漫天飞散,我抱着手,站在门边看着,微笑不语。

年初一的早晨,我从c黄边的矮榻上醒来,零星的鞭炮声从外面传来,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我身上。我坐起来,朝c黄那边看过去,封峥正侧着头望着我,温柔和煦地笑着。

到了年初三,上门拜访的亲戚和朋友就渐渐多起来,封峥身子不方便,由我以管事的身份出面招待。

赵家也送来一份隆重的礼,就是按照当地习俗,女婿要给妻子娘家送孝敬礼,我是姐姐,勉强算是长辈,所以赵家把礼送到了我手里。

我等黄伯一家回来上工后,也去赵家走了一趟,笑外甥女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一逗就笑,十分可爱。

虽然年已经过了,可立春未到,天还是很冷。封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长,他常常一睡就是一两天,每次他昏迷不醒,我就十分担心他会再也醒不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失眠,总是在封峥昏睡的夜晚,静静地彻夜守在他的c黄边,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看灯火渐渐微弱,看日光渐渐爬上东墙。我感觉着时光的流逝,自己却是那么无能为力。

我一遍遍地回忆着往事。我们认识了十多年,岁月里有那么多点点滴滴,现在看来,每一个片段都那么珍贵,即使少年时他总给我白眼,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十分可爱。

在山里养伤的时候,夏庭秋曾问过我,如果时光可以停下来,我想停在什么时候。我说,我听在我们迷失在沙漠里最好,在那与世隔绝的地方,每个人都展现出自己最原始最纯朴的一面。我的世界还一片明净,单纯而快乐。

我后来拿这个问题问封峥,他想了想,说:“停留在我们初次见面吧。”

“那我们就得一辈子做小孩子了。”

“有什么不好呢?最幸福莫过于做孩子了,没有半点烦恼。”封峥笑,“后来误解你,辜负了你,再到现在,我重病在c黄,又拖累你。这些岁月,都比过我当初一星半点。”

“哟!一句话,就把我们十多年的交情给抹杀了。”

封峥莞尔,“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去把我书柜下左边第二个柜子打开,里面有个蓝绸布的匣子。”

我去取了过来,打开看,里面放着一把镶嵌满珠宝的弯刀和一条沉甸甸的东珠项链。

“这是……”

“三年前我驻守边关,东齐和北辽有一场会谈,我曾列席,莫桑也在场。他将这两样东西交给我,让我放在你的墓前。”

“莫桑?”我念着这个都快被我遗忘的名字,愧疚顿时涌上心头。

“他以为你早逝,十分难过,又因为不能亲自来东齐,故托我给你带去这两样东西,说是他们糙原送给红颜知己的。我们重逢后,我特意叫人去从你的祠堂里把这个盒子取来,到底是他的一份心意,应该让你知道。”

“难为他还惦记着我。”我把玩着宝刀,“他现在可好?”

“他已统领一糙原各部,又迎娶了北辽帝的公主为王妃,势力十分强大。”

我把刀子放回盒子里,“我知道他了来信恳求陛下饶恕我性命的事,心里十分感激,却没机会向他道谢了。”

“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封峥消瘦的脸上露出遗憾。

“别这么说。”我微笑道,“你送了我一段好时光。”

封峥略略释怀,又说:“盒子有两层,下面还有东西。”

我掀起第一层,看到下面露出来的那块白绢手帕,眼睛被那抹已经有点放黄的白色刺痛了。

拙劣的绣工,点点血渍,还有那两行题字。现在看爱,那八个字竟是一语成谶呢!

“你还一直收着……我还以为这帕子早丢了呢。”

封峥说:“炒家那天,廖致远留了心,捡了起来,后来交给我。这些年我时常翻出来看,我总想,当年若是没有把这帕子给你,你或许就不会走了又回来,也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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