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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为人下(309)+番外

“都给我出去!”

众人不知犯了他什么忌讳,惊慌地退了出去。书房的里,刘琸死死盯着案上抄了大半的《荷蕖》,那一团墨迹黑得刺目,黑得就像白日里阮韶的双眼,那悲怆绝望地看着他,满是痛苦和失落。

他怒吼一声,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

天边曙光初亮,阮韶醒了过来。身子还乏得很,没有一丝力气。但是神智十分清明,似乎什么事都已经想清楚了。

一路上怀着的那份热情,早在昨日就已凉透,现下硬邦邦地沉在胸膛里,半死不活地跳动着。剩下的各种构想,各种展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想,徒惹人哂笑罢了。笑他天真,笑他荒唐,更笑他识人不清。

就算他现在贵为大越宁王,当年也不过是刘琸身下任他骑乘的一个娈宠,男宠的印子早刻在骨头上了,别以为穿上了华服,就能遮盖得去。

刘琸风流潇洒,陪他玩了一场游戏,你侬我侬,给那段旅途添了点乐子。却教他巴巴地信了,朝思暮想地念着,寻死觅活地找过来。

除了白白送上门被羞rǔ,还能如何?

许诺一事,对于有些人来说,大抵十分轻松的,随口说说。你要真信了,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

阿姜来送早饭时,阮韶便吩咐明日就启程回国。阿姜苦苦哀求,说他身子弱,经受不足以旅途颠簸。可是阮韶去意已决。

阿姜又忐忑道:“一早,中山王府就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说是知道王爷您病了。”

阮韶冷笑:“送了就收下。我这就写一张谢函。”

到了次日,清晨城门一开,一列商队就开出了平城。阮韶躺在马车里补眠。短短两日,整个人就又瘦了一圈。受伤后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ròu,全都不见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阮韶昏昏沉沉,没有听到后面追赶而来的马蹄声。忽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侍卫匆匆将马车停了下来,竟然还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阮韶不顾阿姜劝阻,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他们的车队已经被一群持刀的骑兵团团包围住,为首的男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锦衣玉冠,俊美挺拔,气宇轩昂,正是刘琸!

“宁王一行怎么如此匆匆离城,可是有什么急事?”刘琸驱马来到阮韶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王爷还在病中,就仓促赶路,万一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还是王爷这次来,探明了什么情报,知道本王老实地待在封地,这正急着回去向你的越帝主子汇报?”

阮韶面色如水地注视着他,听了这番话,他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知觉了。其实想来,当年他那么讨厌刘琸,不就是因为这人说话恶毒,最会挖苦讽刺他?难听的话听得太多了,偶尔听他说几句甜言蜜语,便顿时找不到北,闹成如今这地步,真是耻rǔ。

现在这个刘琸,还是原本的那个刘琸。他该好好看清他,记住他这个样子,总不能被同一个人忽悠两次。

阮韶平静道:“王爷过虑了,小王这次微服过来,的确只是未来探望故人。无奈这位故人已经去世。小王伤心难过,引发了旧疾,便想早日回家。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我的下人,予以放行吧。”

刘琸冰冷地注视着他,嘴角浮着笑,道:“什么故人教宁王你如此难过?不如说来给我听听。”

阮韶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人就被一股力量捞了过去,只听周围一片呼喝之声,刀剑击鸣,他已经坐在了马背上,被刘琸一手禁锢在怀里。

双方侍卫打成一团,刘琸一夹马腹,良驹驮着两人跃出人群,直奔进了官道边的林子里。

阮韶没想到刘琸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又惊又怒。他大病未愈,身体还虚弱得很,别说挣扎,就连在马上稳住身子的力量都不够。幸好刘琸手臂有力地搂住他,将他按在怀中,胯下骏马飞驰,眨眼就跑出老远,将械斗的人马抛在脑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琸才让马停了下来。阮韶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喘息咳嗽起来。刚才一路疾奔,凉风吸进了胸腔里,引发了早年中箭时患上的旧疾。这旧疾又牵引着身上还没好的心伤,胸口剧痛难受,喘咳不止。

刘琸抱着怀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心里一惊,道:“你怎么了?”

阮韶艰难地从怀里摸出药瓶,手一滑,瓶子落入糙地中。刘琸抱着他跳下马,将他放在糙地上,摸到了药瓶。阮韶接过去,倒了两粒在嘴里。过了半晌,他脸色才好了些,咳嗽依旧,却没喘得那么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