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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94)+番外

太孙很满意这桩亲事,默许了,纳兰峥就猜那杜才寅大约不是什么好人。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使湛明珩真想针对纳兰沁,她逃到凉州又有什么用呢。

偏生陛下允了太孙处置此事,谢皇后亦是无能为力,谢氏求天不应求地不灵,只觉能将女儿交给杜才寅托庇都算好的了。毕竟她那倔女儿至今连个错也不愿认,皇家不肯松口是情有可原的。

如是这般从年前筹备至年后,两家人择个了二月末旬的吉日作为婚期。只是凉州距京城路途遥远,男方没可能在大婚当日来魏国公府亲迎,因而是纳兰沁及早去了凉州,先且安顿在了当地的新府。

此去凉州,纳兰远身为大家长自然缺席不得,否则便太失了国公府颜面。谢氏及已嫁作人妇的纳兰汀也一道陪同,谢家那边亦派了纳兰沁的表兄表嫂充场子,作全了礼数。纳兰涓与纳兰峥则不好抛头露脸,便连二姐夫的面都没见着。

魏国公府的嫡小姐,这般娇贵的出身却远嫁外省,此后天南海北难得娘家护佑。纳兰沁这下场,不能不说已够惨的了。当然,或许还有更惨的等着她。

二月末旬,一家子启程离京的次日,纳兰峥在闺房安安分分做女红,忽听下人传话,说公仪府派了人来,恳请她上门走一趟。她一头雾水之下带了岫玉与绿松出桃华居,却见候在正堂的人是顾池生。

当然,胡氏也在场,否则他这来访便太不合规矩了。

纳兰峥步至门槛脚下一滞。顾池生显然也有些拘谨,却是神色匆忙,似顾不得许多,不过一顿便向她颔首示意。

胡氏解释道:“峥姐儿,这位顾大人此番是替公仪老夫人来请的你,至于那缘由,你便听顾大人讲罢。”

顾池生就向胡氏也颔了颔首,继而看向纳兰峥:“纳兰小姐……”他道出这称呼后顿了顿,“顾某冒昧前来,还请见谅。实在是老太太病得糊涂了,偏说您像极了她的孙女。顾某见老太太不久人世,惦念孙女,心有不忍,这才来问您一句,可能随顾某去一趟公仪府?便当行个善事,替老太太了了这心愿吧。”

……

纳兰峥哪能不应呢,前世的祖母待她极好,与胡氏不一样,那是真正不图他物,将她搁在心尖儿上疼的人。倘使到了此刻她还要顾忌顾池生,顾忌自个儿的身份,那就太自私了。

她一路沉默着入了公仪府,过垂花门进内院,到了公仪老太太何氏院内的正房,一眼瞧见那紫檀松寿齐天架子床沉稳端正,其上浮雕精致,交错盘结,正是她前世幼年常往里钻的塌子。

屋里头簇满了人,公仪歇与季氏站在老太太塌前,后边是闻讯赶来的小辈们。顾池生先纳兰峥一步进门,紧了步子上前拱手道:“老师,学生将纳兰小姐请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回过身来,看向扶着槅扇的纳兰峥。小姑娘匆匆赶至,有些许湿气落在她雪色的狐裘领上。倒春寒的天,冻得她白皙娇嫩的脸微微透红。

她站在那里,看起来竟有几分不合道理的近乡情怯。

公仪歇尚不及换下朝服,想是方才从宫中赶回,他的目光先落向纳兰峥紧扣着门框的手,继而才上移瞧她的脸容。

那目光太锐利了,竟叫纳兰峥心下一跳,随之垂下眼去,端正姿态福身道:“魏国公府纳兰峥见过公仪阁老,公仪夫人。”

公仪歇这才打消了审视,向她点点头沉声道:“纳兰小姐沿途辛苦。”

他说话的音色比当年更厚重了,甚至因上了年纪,听来有些浑浊。

阔别十三年,曾经的父亲与她道一句辛苦。

纳兰峥垂眼摇头示意不碍,又听季氏道:“纳兰小姐,劳烦你走这趟。想来池生都与你说了,你到塌前来吧。”

众人俱都瞧着她,心道小姑娘的容貌与四小姐无半分相似,老太太果真病得糊涂了。只是老人家的临终遗愿,他们做小辈的哪有不成全的道理,得亏纳兰小姐心善,才肯听了那荒唐的请求来这一趟,假作个已故十三年之久的人。

纳兰峥听了季氏的话走上前去。

倘使她未记错,槅扇离床榻笼统二十八步。从前祖母练她的仪态,她便计算着步子走这段路,非得将每一脚的大小挪得一寸不差才行。

这短短二十八步,还与从前一样漫长难熬。

她垂眼走到塌前,就见何氏枕着药枕,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眯缝着,似乎就快要阖上了。满头的银丝衬得她面白如纸。

有人说了一句:“老太太,您瞧,四小姐来了。”

何氏闻言竟睁开了眼,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忽然伸手攥住了纳兰峥的袖口:“珠姐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