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哭成了猫饼(37)
“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旱魃踱步至他跟前,顺着剑尖在他胸口上转了一圈,“言多必失。”
“若非你身体里有嬴勾,”旱魃看着他,浅笑,“若非我最初自愿被囚于水下……后卿,你能这么多年作威作福,不过就是仗着我们让着你。”
“滚!”后卿冷笑,猝然站起将她一脚踹了进了冥水。
水中红衣如蝶,旱魃翻身落下的时候,那双全无眼白的瞳孔始终盯着他,直至最后重归于水底,一切方才重新恢复平静。
旱魃出水后,便不能在短时间内再次入水,否则便会陷入第二次沉睡,这是前世的林梢为她下的诅咒,也是白素背叛他的一个原因。
漫山遍野的曼陀罗华化作飞灰,灰烬越升越高,最后随着一场黑雨落下,一切归于平静。
后卿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半晌,嗤笑一声,“走吧,去都广之野,不然我们就都完了。”
他脸上的表情一时温润一时冷,时而趴在地上不断用手捏着心脏,时而又对着阴沉沉的天空微笑,一身白衣满是淤泥,早不复最初干净。
黄泉不再沸腾,鬼怪便不再往外爬,鬼门的压力骤减。
西河外,黑衣冠冕的帝王手持长剑悬浮在半空,只一人,便万鬼臣服。
终于,当最后一只鬼也消失在剑下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白素飞身而上,在半空中便接住了他,揽着他的腰身,两人缓缓降落在芦苇丛里。
“你……”白素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想要像从前那样吼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转不了头,她颤抖着,手指抚上男人脸颊,哽咽了句你个混蛋。
“你长大了……”男人躺在她怀里,长发如瀑,华服上,龙纹渐渐隐退,男人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还那么小,我只手便可将你握在手里。”
白素扑在他身上大哭,身形一变,化作一只通身雪白的九尾狐狸。狐狸趴在男人身上,身体越缩越小,最后化作巴掌大下,便一步蹦上男人肩头,狐吻轻轻蹭着,耳朵也挨着。
“能护着你,我很高兴,你别难过……我始终在的。”
他说着,双目渐闭,一身华服冠冕渐渐消失,白狐仰头,对着天空哀嚎了一声。
“黄泉水不再沸腾,看来是那位又睡了,你们先回去帮沈局善后。”
“那九尾狐这边?”
“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我们龙虎山忙死忙活,你们就想先跑路?”
狂风呼啸,吹散了厚重的阴云,一轮金阳忽然出现在云层里。
烈日灼灼,在那一刻打开窗户的人,似乎还能听见一声似有似无,不知从何而来,又忽然飘散离开的鸟鸣。
蓝色的天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太阳重新升起来的时候,沐歌刚好把最后一只鬼吃进肚子,钟子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满脸冷峻,已经麻木了。
“大师,”钟子规看着大楼上照进来的阳光,忽然问他,“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鸟鸣?”
沐歌摸着滚圆的肚皮,打了个嗝,不甚在意道,“估计是陆压道君吧。”
钟子规:“啊?”
“刚刚乌云压顶,秽气冲天,单靠人力和其他神兽一点一点解决太过麻烦,想必是陆压道君出手了,太阳真火下,什么污秽的东西也不可能存活。”
“哦,”钟子规一脸麻木。
“你怎么不惊讶?”沐歌好奇,“都没大呼小叫了。”
钟子规:“……”他已经不会震惊了。
“听说陆压道君虽然人挺好的,但是脾气却不是很好,如果你哪天……算了,你应该遇不到,遇见了估计也不认识。”沐歌嘀咕。
钟子规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他:“大师,有神有鬼,那让人还阳,或者借尸还魂……是不是也是真的?”
沐歌愣了一下,有些想笑。人活着的时候随意折磨,人死了又千方百计求神拜佛。
这人还真是……
“你——奶奶!”沐歌猛然睁大眼。
“我奶奶?”钟子规看着瞬间消失的人,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他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又是哪来的奶奶?!
这时本已没影的沐歌忽然又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对着他就是一连串叮嘱:“你天眼刚关,虽然不会再看见那些东西,但是身上还残留有秽气的味道,大劫刚过,四处都有秽气和不干净的东西,你别乱跑,别去阴气重的地方!”
说完人就又消失了。
钟子规:“大师!”
大师跑路了。
前面的人影忽快忽慢,一身黑衣始终在沐歌能看得见却又摸不着的地方,沐歌心急如焚,一个飞扑就落到了影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