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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192)

没有土,没有水,没有希望。每个人都可以从她身上践踏而过。

牡丹和葱花,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管不顾脱口而出后,好一会的时间里,只有雨声噼啪奏响。

落在她身上的雨滴却忽然没了。

沈珠曦抬起头,怔怔看着脱下外袍挡在她身上的李鹜。

他站在连绵的雨幕中,大张的双手尽可能地拉开外袍,遮挡从她头上落下的冷雨。

“沈珠曦——”他铁青着脸说,“我不管谁抛弃过你,你都可以忘了。因为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你记住我的话,天崩地裂,你和老子都要死一块。”

密集的雨箭,汇成千万重的雨幕,偏偏在沈珠曦这里,遭到隔断。

冰冷的天地间,唯有她身在之处,是一片无雨之地。

牡丹坠落凡间,变成低贱的葱花。

人人都可践踏。

是一个人,将她拾回自己家,让她重获新生。

虽然他没有文化,没有家世,没有财富,每日将老子挂在嘴边,骂骂咧咧不停,但是又照办她的每个要求,粗俗又细心,暴躁又温柔,刀子嘴却又豆腐心。

他对她这般好,她要怎么样,才能不辜负他十分之一的恩情?

“李爷,夫人,油布和灯笼来了!”婢女带着两个小厮急急忙忙奔来,“你们快回来避雨吧,剩下的交给奴婢们来做。”

两个小厮带着油布冲入雨中,很快就在葱花边上搭建起一个小小的雨棚。

李鹜伸手来拉沈珠曦,她这次没有拒绝。

他以往都是握她的手腕,这次却握在了她的手上。掌心贴着掌心,暖的不止是秋雨。

沈珠曦愕然望着李鹜,他没看她,却握得更紧。黯淡的月光下,他坚毅的侧脸不动如山,一双聪明深沉的眼眸,像夜航船闪着明光。

她的心在那一刻剧烈跳动起来。

她也不知为了什么。

为了他明亮的眼,还是为了这漫天的雨幕。

她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晕乎乎地就被李鹜牵回了主屋卧室。

奴婢流水般送来热水和干爽衣裳,沈珠曦在屏风后更衣出来,李鹜翘着腿坐在桌边喝着什么,见沈珠曦出来,把另一碗朝她一推。

“姜汤,趁热喝了。”

沈珠曦闻了一下就开始反胃,奈何李鹜穷追猛打,定要逼她喝下这碗姜汤。

她本想拒绝,视线落在李鹜仍湿着的头发上,沉默了。

“你喝不喝?不喝老子灌猪了。”李鹜恶声道。

“……我喝。”

沈珠曦坐了下来,憋住呼吸,一口气把热乎乎的姜汤强送进喉咙里。

刚一放松呼吸,喉咙里的姜味就涌了出来。她忍了又忍,才没冲到屋外吐了出来。

“夫人,这里有蜜饯。”一名婢女端着小碟走上前来。

沈珠曦拿起一块蜜饯,顿了顿,转手递给李鹜。

李鹜一愣:“……给我?”

“……嗯。”

沈珠曦飞快把蜜饯塞进他手里,重新从婢女手里拿了第二块蜜饯送进嘴里。

蜜一般的滋味在嘴里漫开,冲淡了姜汤的辛辣,对面的李鹜不知为何冲她咧嘴一笑,搞得她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淋了一场秋雨,可她并不冷。

希望李鹜也如此。

沈珠曦对婢女道:“拿一张干净的巾子来。”

婢女很快照办,沈珠曦接过巾子递给李鹜:“擦擦头。”

李鹜两手不动,反把头给伸了过来。

“你来。”

“你自己擦!”沈珠曦讶然。

“不行。”

“你……”

沈珠曦还没对婢女说完,李鹜就抬起头,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屋里的婢女们:“都滚出去。”

侍人们有的端净手盆,有的抱洗澡水,纷纷脚踩疾风,烟消云散。

“你来。”李鹜再次朝她低下头。

李鹜突变李屁人,硬要让她亲自上手。

沈珠曦没办法,只好拿着手巾起身。

“……我没给别人擦过,擦得不好,你不许怪我。”

“不怪不怪。”李鹜语气轻快。

沈珠曦把手巾盖在他头上,硬着头皮擦拭他淋了雨后更显乌黑的一头长发。

他为了配合她的动作,低着头,露出后颈一段活灵活现的游凤花绣,沈珠曦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了眼。

却又在之后,忍不住瞥回同样的地方。

李鹜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笃定道:“好看吧?”

沈珠曦含糊应了一声。

“你也绣一片怎么样?”李鹜道。

男子纹绣,还可说是风流。女子纹绣,那可是从未听说过的骇人之举。不是受了黥刑,就是沦落风尘,刺上主人的奴印。

沈珠曦知道李鹜不在乎这些,可她还不能做到无视旁人目光。

她不想扫他的兴,反问道:“……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