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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519)

“公子谬赞了。”李鹊将头垂得越低。

竹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四个侍卫抬着一具熟悉的棺椁走了出来。

李鹊认得这具棺椁,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他曾跟着这具棺椁走了大半个月,从襄州一路走到建州。

在他用余光跟随着那具棺椁移动的时候,亭子里的傅玄邈轻声开口了:

“今日,我得知一桩奇事。”

李鹊对即将发生和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了几分了然:傅玄邈知道棺中人不是越国公主了。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多少?

李鹊收回目光,低头道,“何事让公子惊奇?”

“我刚刚得知,越国公主并未身死。既然越国公主并未身死,寿平村里发现的女尸又为何能够拥有公主的饰物和亲笔——这难道不是奇事一桩?”

“……果然是桩奇事。”李鹊说。

“依你之见,这农女为何会有公主随身之物?”

“许是机缘巧合下,得了公主的馈赠吧。”

“馈赠饰物换取食物倒也还说得过去,馈赠千字文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越国公主善心大发,想要为这农女启蒙?”

“……说不定确是如此。”李鹊说。

傅玄邈看着他恭敬卑顺的模样,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确是如此,世上的巧合那么多,再多一件两件的,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说,“你既然识字,可懂乐理?”

“卑职幼时在青楼长大,学过一二。”

“那你来弹上一曲。”

李鹊抬头看向亭中人,傅玄邈神色淡淡,侧着身子让出了琴桌前的位置。

李鹊见他并非随口一说,这才起身缓缓走向亭子。

“你可知这是什么筝?”傅玄邈说。

“……卑职才疏学浅,只能认出这是制作精良的铜筝,红木轸足,枣木岳尾,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是三百年前白马寺古桐清平道人所制,几经辗转才入我手中,本是打算送给越国公主赏玩的。”

“既如此,卑职怎敢玷污如此珍宝……”

“无妨。”傅玄邈说,“左右,已是无用之物。”

在傅玄邈的坚持下,李鹊终于将双手放上古筝。

傅玄邈依然把玩着手中的拨片,丝毫没有将拨片让出的意思。

李鹊沉默不语,以指腹拨动筝弦,流水般的筝声乍然泄出。

他低垂双眸,视线固定在不断震颤的锐利筝弦上,依然无法忽视落在身上的蝮蛇般阴冷的目光。

筝弦不断击打着他的十指指腹,从一开始的疼痛,渐渐转到麻痹。

“你叫什么名字?”傅玄邈忽然说。

这个问题像一枚银针,准确地插入了李鹊的防备间隙,刺进了他的软肉。

他稍一迟疑,拨出的筝弦就弹到了手上,立马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不敢让傅玄邈看出端倪,不顾手指的疼痛,继续拨动筝弦。

“你的音乱了,”傅玄邈缓缓道,“原来,这竟是一个值得惊慌的问题么?”

“……卑职只是有些吃惊罢了。”李鹊说,“因为参见公子时,卑职就说过自己的名字。”

“你叫李鹊,但是在李鹊之前,你又叫李雀儿,”傅玄邈说,“我很想知道,在李雀儿之前,你最初的名字又叫什么?”

“……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我看你有几分眼熟,或许我们之间……从前有什么渊源也说不一定。”

李鹊心里一惊,筝弦再次弹上指腹,一滴血珠落在了筝面上。

“公子说笑了,卑职出身卑贱之地,容貌又如此粗鄙不堪……若是从前有过渊源,公子定然不会忘记。”李鹊道。

“既然和我并无渊源,难道是和我傅氏有所渊源?”

傅玄邈端坐一旁,大袖铺展,神色平静,半真半假的语气让人难以揣摩其真意。

李鹊低声道:“公子折煞卑职了。”

接二连三的血珠滴落在筝弦上,筝面变得血迹斑斑。李鹊的手指被锋利的筝弦割得稀烂,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布满冷汗,然而傅玄邈没有喊停,他也只能继续弹奏下去。

“我在寿平村,曾命李主宗寻一个叫李鹜的人。”傅玄邈说,“这个人,后来找到了吗?”

“……”

“为什么不说话?”傅玄邈的声音轻若云雾,“因为你在思考,我究竟知道了多少对吗?”

冷光一闪,筝声在尖锐的噪音中猛地中断,一声闷哼堵在李鹊紧咬的牙关里。

他的手上多了一片半月形的拨片,尖锐那一头深深插入他的血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李鹜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傅玄邈说,“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秘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