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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668)

“是什么时辰?”傅玄邈追问。

方氏略一思索,说:“寅时和酉时。”

“母亲帐内有沙漏?”

“怕我骗你,又何必问我?”方氏冷笑。

“母亲误会了,蝉雨只是担心母亲没有时计,弄错了时辰。”

“我每日固定在寅初醒来,洗漱之后便能听到其他帐内动身的动静,不是寅时又是何时?”

傅玄邈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而傍晚,是因为被扣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他们给我送夕食的时间是酉初,他们操练的动静传来时,正好是他们给我送夕食的前后。我的眼睛是不好,可我没瞎,还能听,帐外的那些动静,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每次接待使者的时候,都会格外的安静……”

“使者?”傅玄邈忽然出声,打断了方氏的话。

“……不是你派来和谈的使者吗?”方氏眉心一簇,露出一抹疑惑。

“母亲何出此问?”傅玄邈说。

方氏似乎忽的想到了什么,眼神避开了他的视线。

“……既然不是,那便是我听错了,建州话并不少见。”

傅玄邈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看了半晌,说:“母亲说了这么久的话,恐怕累了,紫苏——”

他话音未落,方氏就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若说囚禁,还是在这里更恰当些。我在青凤军的时候,至少每日能够放风,到了这里,却连踏出屋檐都成了一种奢望——”

“母亲说笑了。母亲的眼疾便是大悲之后留下的,无论是府中的大夫还是宫里的御医,都再三嘱托母亲要静心养身,此前让母亲多在屋中休息,也是因为从建州到金华路途遥远,母亲颠簸数日,需要一段时间好好适应。”傅玄邈心平气解释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一个孝子贤孙。

“不过,既然母亲想要外出散心,”傅玄邈说,“蝉雨自当陪同。”

无可指摘。

时隔数日,方氏终于如愿踏出了房门。

方氏常年困居室内,体不强,即便说想要外出散心,也不过是在流水亭等附近的亭台楼阁走走,偌大的北春园连四分之一都没去完,她便一脸倦怠地回了雪院。傅玄邈将其送回院子后,转身回到了自己在北春园的书房。

“我在金平寺闭关这几日,建州百官可有异动?”

燕回一愣,迟疑道:“……陛下指的是怎样的异动?”

“有异动。”傅玄邈抬起眼。

冻刀子一样的视线让燕回一个激灵。

“回禀陛下,建州官吏这些时日还以前一样,除了跪在北春园前,就是跪在金平寺外,还有一部分想方设往建州递消息,但都被城门守卫给拦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是给建州递消息?”

“除了建州,他们还能……”

燕回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惊疑之色闪过他的眼睛。

“给建州递消息难于上青天,给城外的叛军递消息,却轻而易举。”傅玄邈眼底露出一抹讽刺,缓缓道:“我闭关这些时日,各个府邸里养的信鸽恐怕也瘦了。”

燕回闻言噤若寒蝉。

“查。”傅玄邈说,“有滞留金华的文官武将,凡是有家眷被困在建州的,一个都不放过,仔细查验他们前几日的行踪,府中下人也不要放过。”

“……喏。”燕回胆战心惊地低头领命。

半晌沉静后,燕回头顶响起傅玄邈的声音。

“越国公主今日做了什么?”

“回陛下,公主今日一直睡到晌午起身,用过午膳后,在侍女阿雪的劝导下,外出散了散心。”

“都去了什么地方?”

“流水亭,百花园……都是一些附近的地方。公主在流水亭小坐了一会,用了盏茶,待夕阳西下时,便返回阁楼了。”

流水亭三个字在傅玄邈心中停留了一会,但想到方氏早上仅在流水亭逗留了片刻的时间,且神色模样并无异常,傅玄邈就将这缕小小的疑惑压到了脑后。

两日后,燕回将调查的结果送至傅玄邈案前,他看着上面详细记录的名单不辨喜怒,沉默不语。燕回置身宛若凝固的空气中,一身冷汗,不敢抬头。

如血的晚霞爬进书房,染红了拿着名单的那只手。

一片夕阳下,沈珠曦背靠着床边,借着床帘的遮挡,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只两指宽的箭筒。

上面的宝珠纹样,在耀目的夕阳下闪闪发光。

她眼含泪水,嘴角却扬着微笑。一边抬手擦去眼角泪珠,一边用沾着泪痕的指腹轻轻摩挲箭筒上拙劣但用心的雕刻。

此时此刻,距离她第四次披上嫁衣——

只剩一夜。

……

十二月二十八日,金华城内各个门户紧闭,走街串巷的小贩也统统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