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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摄政王的心尖宠(44)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容裔眉锋猝然冷冽:“什么?”

“什么,阿爹叫我过去?”

浓密的桐荫倦人,云裳正和雪球儿一道眯眼懒在躺椅上,轻摇绿纨扑蝶扇吩咐着下人换冰鉴。

寻常官人家在屋阁内定额使用的凿冰,她只管命人搬到大太阳底下,一番番流水化去,只为取片刻凉意。

听到丫头的传话,云裳便道又是阿爹来哄她,也罢,赌恼这小两日差不离了,便扶着韶白的手起身整衣。面上且娇矜矜的,却不忘捧上那玉盘鲜湃的草莓。

韶白要接过手来,云裳旋身轻笑:“你还不知么,我捧去的阿爹吃着才甜呢。都不必跟着,长昼无聊,同红珠她们再打几局双陆吧,输了算我的。”

丫头们一连串嬉笑着领赐恭维,云裳踩着杪头蝉鸣,彩银纱裾随步轻飏,一路至正院,不期见华山隔远守在会客堂外。

老管事向她颔首:“小姐,老爷与客人在里头说话,说小姐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云裳隐约听见门内男子说话声,轻蹙双眉,不解父亲何意,缘何外客在场却要她出来相见。

莫非这客人身份不同?可满打满算地数,那也并不似傅世叔或谢玉哥哥的声音。

里头那道声音是盛夏都化不开的冰凛,分明很陌生,启齿音落间又有些古怪的熟悉。

云裳侧耳分辨,忽地心尖似被一只手攥了一攥,一个不愿深想的念头迸出来,吓了她自己一跳。

云裳轻咬唇瓣,迟疑地问:“……里头的客人是谁?”

华山按老爷事先吩咐好的说:“回小姐,是摄政王殿下。”

“珰”地一声,白玉莲枝纹玉盘跌出手裂成两半。

敞厅内的容裔听见声音,本能皱眉睨向华年,见对方嘴角隐约浮起一线笑容,倏时恍悟,暗骂一声老匹夫!

果然下一刻,门边现出那女子被惊得怔忡的身影。

家常的姑娘一把乌润长发松松挽着髻儿,珠翠一概皆无,只系条水红发绦,鲜秾的好颜色衬得娇腮胜雪,只怕她在太阳底多站一站便会化了。

可满地凌乱鲜果,坏了这幅静夏丽人图。

容裔眸色森然。她根本没去寺庙上香,此日这一局,分明是华年故意散出的消息,为了在女儿面前戳破他身份,处心设计的一出好戏!

为的是他方才所言那句——前世我谢王爷,可那是迫不得已,今世再没有比在王爷身边更危险的处境,我绝不令我女儿重蹈覆辙。

老不修!容裔一句话也骂不出,徐徐图之霎那变成图穷匕现,门槛外女子的眼里惊震有之、警惕有之、气恼有之,唯独没有欢喜。

唯独没有他想给她的,那种情绪。

看着容裔面色不定地走来,华云裳缩着脚步后退,清凌的目光深湛而匪夷。

眼前这张脸,是她钦定的无品无相,眼前这个人,身带她调不出的豆蔻香。

她在身陷青衣军围困的无助中第一次见他,曾误他为面首,后以他是高官,独独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容九就是摄政王、摄政王就是容九。

那此前种种他在做什么,分明早在自己回京前,他便暗中调查过徐州之事,回京以后,他又假作化名接近她,是为了图谋华家什么?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可云裳下意识又想过去问个清楚,亚圣门下没有扭捏门生,她处事也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友敌一线,总能问得清楚。

半进半退的,蜀锦软舄不防磕上门跺,那么浅的木槛,竟一下子将她绊倒。

额头撞上石砖,响声大得吓人。

谁也没预料到这一下子,前一刻华年还面带快色看容裔的丑,下一瞬狼撵似的冲上去,仍慢落年轻人一步,俩人一人扶起一条胳膊:

“磕哪了?”

“疼不疼?”

“闺女别吓我……你说句话啊,华山快传崔吉!”

“是谁自作聪明弄出这场事吓着她?她若出事本王必不善罢!”

“在谁地盘摆谱呢你,闭嘴!”

云裳呆呆看着眼前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七嘴八舌,脑子嗡嗡的。

这副痴茫的神情容裔上辈子再熟悉不过,眼见着她眸子里的灵气也没了,一颗心骤似被刀锋剜去半边。

华年适才之言响在耳际:

——你当重来一世算完了?那为何我儿每到八月十五便犯心疾,无数名医都诊不出所以然?

——在江南安安稳稳这些年,何以一回京来,青衣围捕、犯病昏迷、野马冲撞种种坎坷不断?

——你怎知冥冥劫数已经放过她,不会在及笄之后,令她再出意外再变痴傻?

这才是华年深埋心底多年,惴惴难安不敢深想不敢轻懈,乃至不敢让女儿回返京城的真正恐惧。

老将军戎马半生,可以与敌争、与人争、甚与皇权争,唯独在“天命”二字面前,不敢拿亲生女儿的身家做作一分一厘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