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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侠心(41)

作者: 周伟逸 阅读记录

话说姜乐康与白芷来到一处乡镇时,天色渐黑,便到客店投宿。姜乐康解下包裹,想要沐浴更衣,包里突然掉出两件物事,一道平安符,皱巴巴的像被踩过,一个紫色香囊,绣着精美的鱼戏莲花图。姜乐康又惊又喜,把两件物事捡起,同样珍惜地放进贴身衣物处藏好。

两人晓行夜宿,聊天解闷,白芷把姜乐康当成亲儿子一般,一路上多有关照,讲了不少江湖上的趣闻轶事,让他大长见识。两人走了一个多月,这天早上终于来到京城。但见北京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虎踞龙盘,形势雄伟,不愧为天子皇城。其时已是晚秋,晴空万里,红叶漫天,风物与岭南大有不同。姜乐康从没见过这番景象,看得痴了,心想:“家乡的树叶常年翠绿,这里的树叶却是红色的,当真有趣!”正四处逛着,忽见前方是个大菜市,沿街菜摊众多,街口处正围着一大堆人,熙熙攘攘,热闹异常。姜乐康颇为好奇,拉着白芷挤进人群,要看个究竟。

只见空地处搭着临时官棚,一个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孔雀刺绣服,腰系金荔枝束带,脚蹬厚底黑皂靴的大官坐在上方,高高在上地看着围观众人。忽闻一声吆喝,人群忙让开一条路,两个官差护送着一架骡马拉的刑车走来。站笼中的死囚吓得双腿发软,站立不直,却被笼口卡着颈脖,如烂泥般瘫靠在笼壁。官差打开站笼,押着死囚来到法场中央,剥了个清光,绑在木柱上。刽子手举着寒光闪闪的钢刀来到死囚跟前,听候监斩官发令。

此时,一个晚来的粗汉挤开围观看客,来到姜乐康身前,也想看热闹。那粗汉问身旁一个秃头老汉道:“这人……犯什么事了?”附近几人都愕然看向粗汉。那秃头不作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粗汉。粗汉被盯得心里发毛,倒像是他犯了罪一般局促,竟然慢慢退后,溜出去了。

午时三刻,监斩官站起身来,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此人是朝廷乱党,犯上作乱,图谋不轨,依照当朝律例,处于凌迟示众。大家看好,谋反就是这个下场!”死囚面如土色,颤声道:“冤枉啊大人!都是司礼监王公公排斥异己,屈打成招,才生造了这罪名。便是给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反,请大人明察!”监斩官走到死囚跟前,悄声道:“冤各有头,债各有主。若你真有什么冤屈,化作了鬼魂,可千万别找我。我也只是依诏行事罢了!”随后退回席上,扔下一个令牌,朗声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举起钢刀,先是剜去死囚双乳,一个祭天,一个祭地。死囚痛得哇哇大叫。刽子手木无表情,手法纯熟,一刀刀把死囚身上的肉割下来,就像在宰一头死牛。每割十刀,官差大声报数,刽子手歇上一歇,然后再割。到得后来,死囚已痛得无力呼喊,只在喉咙处发出干涩低鸣。

姜乐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环顾望向围观看客,但见大多数人如一座座石雕般立在原地,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也有几个好事之徒露出嗜血之色,如猛兽看见猎物一般雀跃,议论着“那厮刀法不错,但跟我比还差点”、“馒头蘸上人血吃,可治痨病”。

行刑还在继续,姜乐康不忍再看,拉着白芷退出人群,走远好几十步,才道:“姑姑,就算这人犯了再大的罪过,痛痛快快一刀杀了就是,为何要把他的肉一刀刀割下来,这般折磨人?”白芷轻叹一声,道:“康儿,这叫凌迟,民间俗称‘千刀万剐’,是针对谋反、弑父等大逆不道的罪人所设酷刑,目的就是要让其极尽痛苦而死,想求速死而不得,以起震慑警示之用。要是刽子手割错地方,犯人死得太快,还会受众人白眼。”姜乐康初生牛犊不怕虎,道:“谁想的这主意,当真……”白芷忙把他的口捂住,生怕路人听见,悄声道:“康儿听着,你已来到京城,即将要拜师学艺,进入圈子。此处不同于乡野山林,切记要谨言慎行,以防落人话柄。”

姜乐康猛然想起母亲杨珍“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嘱托,感激道:“谢谢姑姑提点!”心中却第一次泛起这个念头:“如果当上大侠是有危险的,可能会被敌人陷害,落得如此惨死;如果当上大侠要帮的人,都是这般麻不不仁甚至嗜血成性的看客,那么这个大侠,还要去当吗?”但他很快停住不想,寻思:“练好本领,光明磊落,自然不怕!”

吃过午饭,姜乐康跟着白芷,直投京城枯木派风波庄去。枯木派掌门名叫刘喻皓,恰好遇见他闲暇在此,此刻正赏玩木雕,听到守门弟子来报,叫他们稍等片刻,慢条斯理出来迎接。枯木派二当家钟如龙,两个点墨派的客座弟子,一个名叫王纶,绰号“花妙笔”,另一个姓名不详,人人只管叫他“江湖道”,此三人也来到厅中,参与会面。众人寒暄几句,仆人奉上热茶。白芷递上苏义妁亲笔荐书,说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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